出了中军大帐,走进一旁那处营帐里。
看着那些被限制在一个角落里,仍旧戴着沉重手镣脚镣,穿着破烂囚服的死囚们,顾长安的眉头当即深深地皱了起来。
“顾先生...”当他继续朝着那些死囚走去的时候,边镛担心他的安危,赶紧上前拦住他。
顾长安知道边镛在担心什么,冲着他微讽笑了笑,道:“抚台大人,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出事的。”
边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刚刚抬起,拦在顾长安身前的那只手撤了下来,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顾先生,请!”
顾长安一直走到距离那些死囚五六步的位置,才终于停下脚步。
看着径直走上前来的顾长安,以及跟在顾长安身后的大同巡抚边镛和一众大同官员,原本都胡乱坐在地上的死囚们缓缓站了起来。
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着这些缓缓起身的死囚们,边镛和身后的一众大同官员,吓得本能的向后退了半步。
他们担心这些亡命之徒会突然对他们发难,一时间,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你是什么人?”看着眼前这位距离他们这些死囚最近却处变不惊的少年,其中一位死囚忍不住问道。
顾长安看了他一眼,诚恳回道:“我叫顾长安,照顾的顾,长治久安的长安。”
这位发问的死囚皱了皱眉。
在沦为死囚之前,他可是大同镇的一名士绅,也算有些见识和身份的人,然而他并没有听闻过顾长安这个名字,甚至没有听闻过有关这个姓氏的某个权贵氏族。
就在他还在狐疑的时候,死囚中突然有人情绪激动地发问道:“你...你可是那位医治这场怪异‘风寒’的顾大夫?”
顾长安看了一眼那位情绪激动的死囚,很自然地点点头,道:“是的,我就是。”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这位情绪本就激动的死囚突然冲到了最前面。
就在边镛和一众大同官员神色剧变的瞬间,这位突然冲上前来的死囚却扑通一下跪倒在顾长安跟前,一边叩头,一边感激涕零道:“多谢顾大夫,多谢顾大夫...要不是顾大夫,我的妻子、孩子和六十几岁的老母恐怕都要没命了。”
顾长安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赶紧俯身,将这位还在连连叩头的死囚扶起,道:“救死扶伤是每一位医者大夫本就应该尽到的责任,你不必如此。”
然而即便这位死囚也深知这样的道理,但是当他抬头起身看向眼前的顾长安的时候,却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已然涕泪交加,泣不成声。
要知道,若是没有眼前这位传奇一般的少年,他在这个世上的几位至亲将与早些时候得了这种怪异“风寒”的病患一样,必死无疑。
听闻眼前的少年正是那位被传的神乎其神,拯救了大同一城百姓的年轻大夫,在场的绝大多数死囚,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微妙变化。
毕竟他们虽然都是等候被处死,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见不到下一天太阳的死囚,但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在外面都有几位让他们牵挂的亲人,若是那场染病之后就必死无疑的怪异“风寒”继续下去,他们所牵挂的亲人极有可能也无法幸免。
换句话说,对于眼前这位陌生的少年,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是心怀感激的。
将身前这位死囚扶起,顾长安突然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边镛,道:“抚台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抚台大人应允。”
边镛赶紧道:“先生太客气了,你是所有大同官员、大同边军,以及整个大同百姓的恩人,别说一个请求,就算十个百个,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决然不会推辞。”
“多谢抚台大人。”顾长安拱手谢了一声,道:“麻烦抚台大人让人将他们这喜人的手镣脚镣取下,并给他们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这...”一听这话,边镛的神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
他看着顾长安身前的这些死囚,一脸为难道:“先生,这恐怕不行,他们可都是死囚,把他们的手镣脚镣都去了,万一...万一生变可如何是好。”
顾长安道:“抚台大人,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死囚也是人,更何况,接下来他们将要去做的事,就算是我大明王朝的某些勇士也未必做得到,所以,他们理应穿得体体面面,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被对待,然后再像一位真正的人一样去赴死。”
边镛犹豫了一下,道:“我可以让人给他们每人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让他们体面的去赴死,可是...可是打开他们的手镣脚镣...”
他深深地皱着眉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长安道:“他们戴着沉重的手镣脚镣去赴死,那些蒙古人一看就知道他们都是死囚,根本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还请抚台大人认真考虑一下。”
边镛想了想,神色凝重道:“不,这一点是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行。”
“他们都是死囚,一个个可是必死之人,你永远不会知道,有些人为了求得一线生机会做到什么程度,一旦去掉了束缚他们的手镣脚镣,万一他们在关键时刻临阵倒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顾长安陷入了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边镛的顾虑并非毫无道理,万一这些人在那一刻临阵倒戈,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顾大夫,我们一个个本就是必死之人,能够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以这种方式去赴死,已经给足了我们这些人最后的体面,至于手镣脚镣,可以用布匹之类的东西遮挡一下。”
“是啊,您为我们争取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
就在顾长安和边镛还在僵持的时候,死囚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口。
看着身前这一百多位死囚,顾长安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道:“诸位,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你们去除手镣脚镣,只是...只是恐怕要委屈诸位。”
他此话一出,不仅仅是眼前这一百多位死囚,就连他身后的边镛和一众大同官员,都怔住了。
尤其是边镛,心里忍不住在想:“刚才我明明已经说过了,去除这些死囚的手镣脚镣是原则问题,绝对不行,这位名为顾长安的少年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
死囚们同样有这样的问题,有人已经忍不住开口道:“敢问顾大夫,是什么样的委屈?”
顾长安神色凝重道:“我有一种秘制的毒药,服下之后,当场没事,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立即毒发身亡,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而且这种秘制毒药就连我自己也没有解药。”
他这番话说完,在场这些人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坚决反对去除这些死囚手镣脚镣的边镛,首先跳了出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先生,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毒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