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第二天一早离开,无奈,天公有意拦下两人,凌晨一过,外面忽然刮起大风,眼瞅着院子里一串晒干的苞米棒子要被风卷走,宋澄跑出去抓即将飞出院墙的苞米棒,刚踏出门,一道雷电劈在院子正中。
“轰隆隆——”
雷声在耳畔炸裂。
宋澄一个闪身退回,大力关上门。
关门关窗后,她靠着墙壁,隔了一层墙,都能听见狂风怒号,她站在窗边向外张望。
老房子是重建,依然是地处山腰的老位置,一面临路,三面环树,狂风猛撞大树,树枝摇荡,发出诡异的鸣叫声,像是某种动物在嘶吼,紧接着,风更大,树枝折断,树叶被生生刮落大半,几秒钟而已,宋家院子里那棵大树就秃了。
“砰”一声,一块石头撞上楼上玻璃,玻璃渣恰好落在她所在的窗户台上。
她吓了一跳,急急拉上窗帘。
妖风阵阵,长歌呼啸,又过几分钟,她掀开一条缝,稍远的天空,忽明忽暗,像是闪电,像是大雾,还像龙卷风,混着断枝残叶、玻璃石块,以及各种不明物体。
宋澄看不清那里到底是什么,只听得远处传来轰隆声,天降骤雨,先是一阵疾雨,后是一场大雨。
暴雨一下,就是两天。
雨实在太大,连着整整两天,没停息过一刻,院子里积了水,郑义时不时挑水往外倒,而外面的山道都快成一条小河,好在他们没在山脚,否则怕早给雨水淹了。
雨路本就难行,再加上是山路,宋澄原本的打算暂且搁置,她待得住,有人确是一刻都待不住。
两天里,陆一鸣的屁股没能在一个地方待过一个小时。
他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折腾,反复不停,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泡。
“小陆……如果啊,我说如果……”宋新芳凑到陆一鸣身边去,舔了舔唇:“如果你老婆变成了怪物,你准备怎么办?”
包括宋澄,屋子里几人都望着陆一鸣。
几人都已经知道他为什么坚持一定要去医院,关于最关键最敏感的一个问题,谁都没问出口,先不说陆一鸣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就算他找到了,如果她已经是一只没有意识的丧尸,他要怎么办?
费尽心思,一心一意要寻找的人,变成了丧尸,他要怎么办?
“我……”陆一鸣脸上变幻了几种情感,最后,他盯着地面说道:“我要回家。”
陆一鸣说的“回家”,指的是他的家乡——明珠市。
比起北华市到江川市,从江川市到明珠市,道路更加崎岖,他要跨越几个省,才能到达明珠市,其间,交通系统已经瘫痪,没有火车,没有轮船,没有飞机,想要到达明珠市,他只能选择步行加汽车。
几人以为他放弃了。
夜里,他偷偷起来好几次。
宋澄跟着去看,她发现陆一鸣总在宋新芳的房间外徘徊。
他要干什么?
因为他最终没能干出任何事,她无法证实他鬼鬼祟祟的行为,她猜测,他应该是试图去偷宋新芳藏起来的车钥匙和汽油。
在陆一鸣想方设法偷东西的时候,在宋新芳好心好意各种劝说他留下来的时候,宋澄在锻炼身体。
在运动方面,她从小就没有出色的地方,体育课上,她各个项目并不拔尖,也没有不合格的情况,要说跟其他孩子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她基本没有生过病。
末世头两年,只要能够对付得了丧尸,就能找到食物填饱肚子,后来,她的“敌人”不只是丧尸,在这个时候,身体素质把剩下来的人分为了三六九等,重活一次,再次进入末世,她不能再输在这条线上。
一有时间,她就在锻炼,以前遇见一个健身教练,教给她一些基础知识和动作,通过有氧加无氧运动,她的身体素质确实提高很多。
在她锻炼的第一天,夜里,黑猫溜进她的梦境。
“你的底子不错,想要提高体质,靠你那些瞎蹦哒的法子太慢了,我会有办法帮你解决。”
“怎么解决?”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黑猫挥挥爪子,像在指点江山,它吩咐道:“你先出去找丧尸,再杀掉55只丧尸!”
“杀丧尸?到时候再说吧。”
她勉强算有一个系统,可这个系统没有给她带去任何好处,她为什么要傻乎乎的听自称是无敌系统的黑猫的话,下雨天,跑出去受虐?
宋澄觉得,还是脚踏实地的练习比较合适。
天上会掉馅饼吗?
站在院子里,她抬头望了半天,没能找到馅饼。
天空像被洗过一样,透彻清亮,万里无云。
第三天下午,雨终于停了,当天傍晚,天气一反常态的变得闷热,第四天一大早,太阳就爬上山头,周围的云给烧得一片彤红。
“还是我送你们下山吧?”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又夹着几分不舍。
郑义这话已经重复好几遍,站在大铁门外的宋澄忍不住皱了皱眉,说实话,她跟小姑一家算不得亲,如果没有父亲跟小姑的血缘关系,他们之间可能还不如隔壁邻居,可现在,看着她的小姑父,让她有些难受,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她心里堵得发慌。
“你们一定要多小心。”郑雯雯拿了一个两手掌大小的防水袋子,塞到她手里。
郑雯雯悄声说道:“多谢你,澄澄妹妹,里面是我的巧克力和糖果。”
宋澄的车被开走,她现在全部的行李,就是背上的包。
略微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接下袋子。
“我走了。”她朝他们点点头,看了眼陆一鸣,示意他跟上,一只手却拽着她的胳膊。
她知道那是宋新芳。
“宋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宋澄。”
宋新芳又喊了一声,带着祈求的意味,宋澄无声叹息,转过了身去。
“宋澄,你还会回来吗?”
宋新芳正望着自己的双眼,她红着眼,鼻子也是红的。
宋澄抽了下手,可宋新芳拽得更紧,把她掐疼了。
她不想去看宋新芳,因为她跟父亲很像。
“有机会,我会回来一趟。”
“新芳。”郑义去拉宋新芳,她松开了手,突然大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郑义转过脸去。
其实,宋澄嘴上不愿承认,心里非常明白,就算她身体里没有流着宋家人的血,小姑再不喜欢她和母亲,磕磕碰碰那么多年,她跟他们依然是亲人。
如果不是,她不会送他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