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楼三楼的走廊拐角,年轻女人朝身穿超市工作服的男人露出感激的笑容,她把男人递给她的东西藏进衣兜里。
“我姐姐这两天身上不舒服,没有止痛药,她就想吃点牛肉干,小方,多谢你啊,谢谢你那么照顾我们……”
“客气什么,咱们是老乡!”男人左右看了几眼,低声说道:“有需要再说,我先去干活了。”
男人往前走,女人走向相反的地方,她双手抱胸埋着头,回到改成住所的隔间,脚步一滞,脸上迅速失去血色。
他们还是发现了。
隔间里,一堆人正围在她和姐姐睡的垫子外。
“她到底是怎么了?前两天不还好好的?”
“她妹妹说她身上不舒服,但这情况,似乎……”
那人的话没说完,所有人不自觉退后一步。
垫子上的女人被裹得严严实实,大家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形状,知道她身体不舒服,睡了好几天,如今看见,好像不止是简单的不舒服。
距离病毒大规模爆发已快一个月,来万通集团求助的人,倒没能在这里见过变异的情况。
而且,她妹妹掩饰得太好了。
“啊——”
突然,垫子上的女人发出一声刺耳惨叫,紧着,她蜷缩的身体扭曲出诡异的姿势。
“咔咔”几声骨头响,现场一片安静。
下一瞬,隔间里发出不间断的惨叫声。
站在隔间门口的女人,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怀里的牛肉干袋子被她摁得滋滋作响,她红着眼,却目光呆滞。
万通集团大厦28楼的宋澄,她的目光扫过房间里几人的脸,最后,落到万灵手上。
她手中拽着一支钢笔,笔尖抵戳她的脖颈。
胸前上下起伏,颤抖的手不断抽抽,抖得更加厉害。
“灵儿,把笔放下!”
万通忽然语气一硬,万灵的手一抖。
钢笔抖了出去。
钢笔滚向万通脚下。
就在钢笔掉落的瞬间,万通跑向万灵,而她,两步跨到敞开的窗户前,慌乱之间,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晓得一个翻身攀爬到窗户外。
外面窗台有一巴掌宽的台阶,刚能让脚踏在上面。
万灵双手紧紧抓着窗户边缘,往下瞅了一眼,双腿不自觉开始颤抖。
“你……你们都不要过来,再,再靠近,我就……我就跳下去。”
她说这话时,紧闭着双眼,自个儿都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
毕竟,这里是28楼。
万通同样吓得双腿发软,他不敢靠近半步,只能拽住沙发以保持不瘫倒在地。
一手摁在胸口,他一边说道:“灵儿,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不管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就剩下你一个了……你没在,没有看见你妈走的时候,她有多惨,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我想跟她一起去了,但是……但是不还有你嘛,我不能丢下你不管,灵儿,你听话,快进来,外面风大……”
一个近六十岁的男人,说话带着哭腔,还有些语无伦次。
他说的是第一场病毒大规模爆发的时候,万灵的母亲范丽,她没能抗住病毒的入侵,走的时候,跟所有异变的人一样,情况糟糕,非常痛苦。
“那你放他们走。”万灵立马就哭了。
万通双眼紧紧盯住她,一手朝后挥:“让他们走,快走!”
有人拿了小刀,割断几人身上的塑料扣。
“万通,我问你。”邹英把女儿交给王承志,说道:“到底是谁……”
万通却不耐烦转身,忍着怒火,红着眼,却又用接近央求的语气说道:“别问了,还问什么,求你们了,赶紧走行吗?快走,快走!”
王承志去拉邹英,宋澄先一步出了办公室。
“灵儿,他们走了,你快上来。”
“爸,你真放他们走了?”
万通试着往前挪动一步:“我留着他们做什么?本来就是要把他们扔出去,他们自己走了就得了!乖女儿,快上来!”
“爸……我腿软,上不来了。”
“别动,我来拉你。”万通快步走到窗边去。
这时,邢助理给其他几人使了个颜色,让他们跟上宋澄几人。
其他人出去的时候,陈女士慌忙走出电梯,摁掉手中的对讲机,她跑向董事长办公室。
同时,办公室内,邢助理走向窗边。
万通勾着身子使不上劲儿。
“董事长,我来帮您!”
就在万通拉上万灵的瞬间,他背对着邢助理,而邢助理抱起万通的大腿,往上一抬,向前一推,万通一头栽出窗户,笔直坠落大厦。
“爸——”
愣了一瞬,万灵腿也不软了,翻进窗户,直接扑向邢助理,向他一通拳打脚踢。
然而,邢助理反手一个巴掌,就把万灵扇到地上去。
“你为什要杀我爸,为什么为什么?”
“他年纪大了,活着有什么用?”邢助理脱了外套,去拽万灵的脚踝,强行把她拖到窗边:“舍不得,你去陪他!”
邢助理一把扯住万灵后衣领,将她摁在窗户上。
陈女士的声音传进办公室:“不好了,群楼里出现吃人怪,那边都乱套……邢彬,你在做什么?”
“陈姐救我!他杀了我爸!”万灵还在奋力挣扎。
邢助理给她一拳,顿时,万灵鼻子鲜血直流。
见到陈女士,邢助理并不紧张:“万通死了,万通集团就是我们的了,过来帮忙,把她推下去。”
陈女士看一眼万灵,说道:“好。”
只要求生意识强烈,尽管是一个力量微弱的女生,也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无论邢助理的拳头有多坚硬,万灵满脸鲜血,甚至牙齿都掉了一颗,她的手指死死卡在邢助理腰间的皮带扣里面,一只脚绊在窗台边缘的缝隙中。
邢助理失去耐心,手里拽着她的头发,踢脚,猛然踹向万灵的膝盖,只听得“咔擦”一声脆响。
就在这时,陈女士双手勒抱住邢助理的脖子。
她身子向前一扑,利用身体本身的重量,把邢助理带出窗户。
万灵跟着一起掉出去。
坠落时,邢助理眼中充满愤恨与不解。
她用嘴型告诉他答案——我们都该死。
有人找到邢助理,请他帮忙劝说万通同意运送一批货到江川省内,起初,那边联系过万通,因其拒绝透露运送物品信息,万通没有同意,但在一笔巨款诱惑下,邢助理做了决定,不巧,陈女士意外得知此事。
邢助理与陈女士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陈女士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他们的一个决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她的家人全部因此出事,不是死亡,就是变成怪物。
陈女士恨邢助理,更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