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萧衡是从酒桌上被吵醒的。
“谢掌柜,周大人派人过来拿布匹了!”
谢肃原本还迷迷糊糊的,一听这话,人立马来了精神,身子从桌子上弹起来,眯起眼睛看着自家的小厮。
“周大人?”
“是,周大人派来的侍卫已经在府中候着了。”
“距离交货的时间还剩下两天,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催了,以往都是交货的时候才来的。”
谢肃蹙眉。
嘀咕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妥。
他看向萧衡,“周大人是县级官员,好歹还是个带着乌纱帽的,萧公子……”
萧衡扶额,抬手示意他先等一下。
醉酒后遗症还没完全消散,脑子晕晕乎乎的,就算站起来也只觉得头重脚轻。
嘶,贪杯的后果。
萧衡目光在一片狼迹的桌子上搜寻,终于看到了装有茶水的壶,顾不上冷热,直接往嘴里灌。
连着灌下了好几口后,人才清醒一些。
他甩了甩脑袋,才笑着回道:“我跟着你一起去。”
布是他染的,他这个当事人当然得跟着去。
谢肃松了一口气,“行,有萧公子在,我这心里安心点。”
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才紧赶慢赶的回到院子里。
周大人派来的侍卫正端正坐在大厅之中,眉目间隐约透着几丝不耐烦。
见到谢肃,他直接站起身子,冷声说道:“周大人有令,命我等来此取货。”
“这……我们自己染的布质量都很高,但产出有限。麻烦代为转告一下,问周大人可否通融通融,稍微延缓几天?”
谢肃讪笑。
毕竟要延期的人是自己,说话也就挑着好听的来说。
侍卫眉峰一皱,眼中冷意更甚。
“不行。”
拒绝的很彻底,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县级的官比采买司的官还要小,连个侍卫都这么装逼?”
萧衡心中嘀咕。
谢肃笑容也僵在脸上,没想到会这么不好说话。
他抬手朝着侍卫作辑。
“实不相瞒,昨日采买司孙大人刚巧前来,取走了我们最近新染出来的成布,剩余的布料实在不多,远远达不到交货时所需要的量。”
“还请转告周大人一声,我谢某改日定当携礼,登门拜谢!”
说完,他还从袖子里掏出几两银子,放在侍卫手上。
“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阁下通融一下。”
侍卫本不悦的神色好转了一些,手上掂量了几下,满意的收回到自己的袖子里。
“你只剩下两天交货。”
侍卫说完,起身离开。
这不就是没得谈的意思咯?
谢肃脸色都气歪了,然而不等他吐槽两句,守着前门的小厮着急忙慌的赶来。
“谢掌柜,张大人派人来取货了。”
“刘管家也过来说要取货。”
“掌柜……”
一连来了好几个,全都凑在今日要取货。
“他们这是商量好了,铁了心要为难我不成!”
谢肃神色晦暗不明。
“先看看什么情况吧,如果能说动一两个延期最好。”
萧衡也意外。
见谢肃气的跳脚,开口安抚了一句。
谢肃点头,“也只能这般了。”
今日来人共有七八位,几乎都是达官贵族,是他谢肃轻易不太敢得知的存在。
他光是接待这些人,想要他们延期交货,都耗了一上午的时间。
聚在一起的下人们听到要延期,脸色纷纷大变。
“谢掌柜,万万使不得啊!我家老夫人过几日要过寿,可耽误不得!”
“我家大人急需这批货物,点名了要,你说要延期这不是在害我们吗?”
“我家老爷说了,什么时候定的交货日子,就什么时候交,多一天都不可能!”
众人反应极为激烈,全都不肯同意延期。
谢肃点头哈腰的将人请走,人已经累瘫在太师椅上,“怎么都挑今天上赶着要拿货,还全都不同意延期,这可怎么办?”
他就是想花钱打点,这些人还不收。
他看向一旁坐着的萧衡,苦笑道:“萧兄,你可有什么法子,让这染布的时间缩减?”
萧衡仔细想了一下。
“还真……”
谢肃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做起来,一脸期待。
“没有。”萧衡摇头,“染布工艺以现阶段的情况,现在能染出来的布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
“完了,连萧公子都没有办法……”
谢肃彻底瘫了,抬头望着头顶的木梁,脑子里飞速寻找有没有别的办法可行。
“按你所说,他们以前应该是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着急的要来取货的。我想,其中应该是有什么缘由才对。”
萧衡摸着下巴。
“什么意思?”
谢肃蹙眉,不解的看向他。
“我看了一上午,不管你说什么,这些人像是算准了你会延期一样,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就算你要延期,负责来拿货的人怎么着也要请示一下自己的主子,结果并没有,他们很坚定的说一定要交货的时间给。”
“就好像……”
“就好像有人在背后作祟一样。”
谢肃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见他停顿,自己便自发的补充了一句。
萧衡点头,“下人不会违抗自家主子的命令,那么很有可能他们说的都是这些主子想要表达的。”
“催动达官贵人一起作祟的,恐怕身份也不会太低,你往日有得罪过什么大官?”
“嘶……”
谢肃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哟,来拿货的人全都走了啊?”
调侃的声音响起。
萧衡下意识蹙眉,看向门外。
只见一名身穿月牙白袍的富家公子缓步走来,气定神闲的犹如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他身旁跟着的小厮止不住的擦额头的汗水,见到谢肃时神色惶恐。
“谢掌柜,我……我们拦不住。”
“下去吧。”
谢肃挥手,等下人走了之后,才看向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的富家公子。
只一瞬,他面上重新扬起笑容。
“原来是陈县令的公子啊,在谢某这里订了一车布,交货期限是四日以后了……不知今日忽然闯谢某府上,是为何事?”
陈荣翘起二郎腿,轻蔑的扫过在场的两人,“我这几日准备做布匹生意,结果你转手搞了什么紫布,把我的客源全都抢走,你又是什么意思?”
“敢挡我的财路,就别怪我劫持你的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