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先所率荡寇军,四万骑兵,六万步兵。从河州出发,靠北而行,需穿过贵州北部,林州北部,一路往西南鬼州而去。
白奉先作为荡寇军主帅,按照西秦军伍的传统,率领最为精锐的战士,在最后方。长虹骑、奔流骑约两万精锐骑兵,即使对上十万中原军队,也有一战之力。
接连两日两夜的急行军,荡寇军大部队已全部进入林州界。不出意外的话,温问情的两千先锋队,应该已经进入到了鬼州。这一路按照诸葛流云的路线安排,行军十分顺畅,在贵州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进入林州后,前方也不曾传出任何战事战报。至于一直担心的逃兵事件,却有发生,而且数量不少。六万步兵,后方截留收纳了足有万人。
一片山林峡谷之中,长虹军诸多将领汇聚于此。五位千牛,吴靖宇、郭明阳、苏语、董策、张青锋。几位骨干,花翎、吕彪。就连一直跟在白奉先左右,作为贴身护卫的蒙子凡、孙波图,也都在这里。此外,还有五名在白奉先接手长虹军后,发掘出来的青年标长宋子木、孙高远、于青、邢昭、薄司。十几人,围着篝火堆而立,唯独不见做为主帅的白奉先。
火光映衬下,几人表情肃然。
率先开口的,是苏语。
“这次按照诸葛先生安排,大帅命令,要求我们长虹军在贵州、林州留下‘种子’。”说到此,苏语目光环视众人,看到的是每个人脸上的刚毅和坚定。
对于此事,在队伍从河州城开拔之时,白奉先同诸葛流云就在长虹军内部召开了一个会议,将‘种子’计划透露给了五位千牛。最终诸葛流云选定了苏语,作为此项任务的最终安排人。
毕竟在接下来的行军中,为稳定军心,白奉先需要更多时间在奔流骑,而诸葛流云,更是直接跟随温问情在先锋军。儒将的苏语,心思缜密、谋划在胸,成为执行安排‘种子’计划的不二人选。
“现在安排任务,”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苏语,等候安排。
“主帅令,郭明阳,率五百骑,两千步足。另吕彪、宋子木、孙高远各率两百骑,五百步足,归属郭明阳统领。着你们分散在贵州,化身为匪,或占山为王,或攻城掠镇,逐步渗透,发展势力,等候下一步指令安排。”
四人异口同声道,“得令!”
“主帅令,我苏语,率五百骑,两千步足。于青、邢昭、薄司,你们三人各率两百骑,五百步足,归属我统领。我们的任务是分散在林州,执行‘种子’计划。”
三人拱手一礼,“得令!”
安排完这一切,苏语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吴靖宇、花翎几人,抱拳一礼,“诸位,长虹军和主帅就靠各位了!”
吴靖宇、花翎、董策、张青锋、孙波图、蒙子凡双手抱拳。
“祝诸位一切顺遂,马到功成,建功立业!”
一夜过后,各自分别,大军继续前行。
一直坐镇奔流骑的白奉先,接连三天两夜,不曾卸甲,就连下马的次数都有限。作为主帅,白奉先虽然深知自己如今的身份得来的充满了机缘巧合,但既然坐了这个位置,他就不会辜负众人的期望。
看着前后左右环绕着的军队,白奉先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天下之事,无外乎熙熙攘攘,正如诸葛流云说过的那般,时值乱世,有志之士,自当改变这一切。
鬼州之地,或许就是他白奉先另一段人生的开始。
此时此刻的白奉先,早已不再是江湖侠客。心中装着的不再只有侠肝义胆,更多了许多家国天下。
只是男儿志在四方,驰骋疆场,苦的是盼君早归,独倚高楼的佳偶美人。
西秦,蒙州城。
因战争的爆发,整个蒙州都进入到了战备状态。自然也包含着作为首府的蒙州城。大街小巷,少了许多闲逛之人,不少商铺店面也都在白天关闭。
在嬴姓成为统领蒙州之地的藩王时,早就制定的一项政策。一旦同西凉开战,所有能战、可战之人,均需登记入册。以村落、城镇、街道为序,开始进行操练。这也使得西秦虽对外宣称,军伍人数不过六十万。而当战争真的爆发,足可再征召百万之众。
彩云缠着叶心如的胳膊,一脸忧虑的环视着周边的街道。身旁的叶心如戴着面巾,同样对于变得十分萧条的街道,感到不适应。
脸上的面巾是在接到西秦王的命令后戴上去的,在白奉先领军离开西秦时,嬴烈答应了他,将叶心如许配给他。自那日起,叶心如就从嬴烈的别院搬到了白奉先的府邸,也允许她可以自由外出。
“彩云,你松一松手,你都有些弄痛我了。”
听到叶心如的话,彩云面露羞愧,连忙松开了手。
“小姐,对不起。”
叶心如并未责备彩云,而是安慰的拍了拍其手背,“彩云不用怕,这些天正在打仗,蒙州是边关,街道上难免有些肃杀之气。”
“小姐,我可是听说了不少消息,
西凉和西秦的大战,已经持续了十天,主战场也从最开始的勇冠城,发展到了拒马城。所有人都认为,凭借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拒马城,一定会让西凉人铩羽而归。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可这些人,却低估了西凉人的决心。短短三天的时间,拒马城就遭受了毁灭性的进攻。火牛阵攻破层层防御,三万老弱消耗了城中防具箭矢,劳累军心。等到第二日,才开始正规军攻城,据说犹如浪潮一般,一浪接一浪,死人几乎都把整个一线天填满了,城里城外,全都是死人,拒马城的人好多都是被活活累死的。”
叶心如有些惊讶的看着身旁的小婢女,“彩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啊?!”听到叶心如的疑问,彩云有些慌乱,赶忙开口说道,“我这些都是听府里的人说的,他们好些人都是从军队中退下来的,和军队有关系,知晓这些事也很正常吧。”
叶心如不疑有他,对于彩云的说法,只是点了点头。
“我倒是不关心边关战事,”
彩云面露嬉笑,“我知道,我知道,小姐现在只想知道白大哥,白将军的事。”
看着彩云对自己的打趣,叶心如娇嗔蹙眉,“臭丫头,就你知道的多。那你倒是说说,你知不知道白将军的事。”
彩云吐了吐舌头,“白大哥远在江南,我可没那么大神通,能掌握他的情况。”
“好了好了,”叶心如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中有些烦乱,“街上也没有什么可逛的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家吧。”
“也是,没准今日回去,就能有白大哥的消息了呢。”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依偎着,朝着白将军府走去。
今夜对于叶心如来说,又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闺房阁楼,洗漱得当,本应该早已躺下入睡的叶心如,此时难以入睡。半开窗口,独倚高楼,身着轻衫,难掩婀娜身姿,双手慢捋垂肩长发,抬头望向窗外,狼牙勾月,心中相思之愁,漫卷心头。
自白奉先离开后,已经半月有余。这段时间,叶心如已经从一开始的忧虑,慢慢的全都转变成了相思之苦。
诸葛流云让自己放下个人的恩怨,继承父亲的遗志,心怀天下,造福百姓,同时只要她愿意退一步,肯耐心等待,报杀父之仇的心愿也会实现。而能帮助她实现这一遗志、心愿的,只有白奉先。诸葛流云的话让叶心如心中慌乱不已,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直到诸葛流云说道,‘难不成你真想看到,白奉先用自己的性命去为你报杀父之仇。’
叶心如原本挣扎的内心,有了一丝明亮,她是想报仇,但她也想让白奉先活着,她想和白奉先一起,好好的活着。
一片片、一丝丝、一缕缕,
思念的情绪一旦升起,不管对方身在何方,只希望,我之所思,亦是你之所思。
天上的月,就是一面镜子,将这里的我,映衬到远方的在看月的你的眼中。
只不过此时的白奉先,顾不上赏月,因为一份战报被紧急送到了他面前。
战报中只有一句话,十四个字。
“先锋队鬼州受阻,温问情身受重创。”
看到这份战报,白奉先一时有些心乱失神,竟是想要马上率领精骑前往支援,好在被吴靖宇和花翎拦了下来。如今他可是三军主帅,不可随意行动。再者说,前方还有任青阳、薛云风两位将军。温将军的先锋军在鬼州遭遇阻击,这两位将军赶过去支援,可要比远隔百里之遥的他们要迅速的多。
白奉先反应过来后,也是十分震惊自己的举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得知温问情身受重创后,竟会有些乱了阵脚。
这一夜,白奉先心中思绪万千,脑海中不知不觉在一个倩影身旁,又多了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