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漫天,随风而动。大军行进,浩浩荡荡,井然有序,彰显军威本色。一杆绣刻着“曹”字的王旗大纛,十分醒目。
八匹高大骏马拉乘,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的车厢,在行军队伍中,十分显眼。
这支队伍是邢州军伍,车内的是这支队伍的主帅。先皇之子,赐封“岳王”,曹景岳。倚靠在铺着兽皮的靠椅上,随着马车的轻微晃动而摇晃,饮茶饮酒,逍遥自在。如果要是再有两个美人相伴,就是妥妥的皇族败类。好在,他是曹景岳,做不出那等龌龊事。不过在曹景琰知晓他有孩子后,并且不打算追究,曹景岳也就光明正大的迎娶了正妻。只不过他不准备继续要孩子,为的是保住现在的儿子。
不满两岁的孩童,已成为了鬼谷传人。虽注定与皇位无缘,但本来他曹景岳就看不上那个位置。
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按照司马国师的命令,从林州迎春城外,一路南下,直抵鬼州南语城。
看了看手中刚刚收到的两条讯息,曹景岳本就有些狭长的双眸,轻轻眯起。
南语城易主,兵不血刃,只有城主陈四海死了。等到他率军过去,原本的支援,成了攻城。另一条讯息,是关于庚辰的。曹景琰的左膀右臂,出身北海,武艺超群。如今被派出来平定鬼州,为的是立下战功,弥补北海曹氏的口碑。
想到这些,曹景岳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庚辰所率兵马,已于昨日,顺着天堑江,逆流而上,在彭城登陆。
“来人,”
“王爷!”
“告诉先头部队,距南语城二十里处,安营扎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调兵。”
“是!”
传令兵离开后,曹景岳伸了个懒腰,裹了裹皮裘大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假寐起来。
南语城,城主府,议事厅。
当白奉先同温问情一起走进来时,顿时感受到了所有人紧盯过来的目光。
白奉先挑了挑眉,他倒不是在乎众人的目光。而是这一大早,议事厅就聚集了这么多人,每个人的表情,还都十分凝重。
白奉先坐在主位上,温问情站到了胡雀身旁,二人点头致意。
“老胡,咋回事,昨晚不都喝多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胡雀脸色凝重的看着白奉先,没有回应。
这时站在另一侧的陈维,站出身来。
“主帅,探兵来报,在南语城西北三十里处,发现有大批军队正在靠近。人数不下三十万,打着的是曹字王旗。”
听闻此言,白奉先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能判断是谁的军队吗?”
陈维继续说道,“曹氏皇族,擅长领兵的并不多,从其前来的方向,以及能统领如此大规模军队来看,应该是邢州岳王曹景岳。”
“此人是先帝皇子,是为数不多的,擅长领兵的皇子。靠着自己的能力,在邢州站稳了脚跟。伪帝登基后,不仅没有铲除此人,相反,还将整个邢州都交给了他。”
“先前陈四海曾说过,他已经向贵州求援。想必这次来的,就是来支援的。”
三十万大军,王爷领兵。对方真是大手笔,也算是足够看重南语城。
看着依旧满脸愁容的胡雀,白奉先忍不住开口安慰道,“老胡,别耷拉着个脸,怎么,我二十万人围城,你五万人守城,丝毫不惧。如今对方多了十万人,你多了二十万人,怎么感觉你还害怕了呢!”
“我害怕?!开玩笑。给我精兵一万,我可趁敌人未站稳脚跟,率先冲营。”
“知道你勇猛,好,既然如此,本帅命……”
“主帅!”
不等白奉先说完,胡雀再次开口,打断了白奉先的命令。
“怎么,你还有事?”
胡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温问情。这让温问情一头雾水,昨夜她可是一直和白奉先在一起,什么也不知道啊。
“老胡,你咋回事,有事就快说!”
白奉先有些不耐烦了。
“昨夜,吴将军回来了。”
“长风回来了?”白奉先一愣,随即笑到,“好啊,昨夜看来没少喝啊,早上都不前来拜见大哥了。行了,多大事啊,让他睡吧。他没来更好,不然,这次的突袭还不一定落在你头上。”
胡雀犹豫片刻,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吴将军身受重伤,是被抬回来的。”
白奉先震惊起身,温问情忍不住惊问,“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夜后半夜,大概一千多残兵,护送着重伤不醒的吴将军逃回来了。”
白奉先站不住了,扒开腿就准备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定住了身形。
“人在哪?!”
白奉先急匆匆的来到医馆时,正好看到不少人,进进出出,一盆盆血水往外端。
看着准备往里冲的白奉先,温问情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别心急,我看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进去,很可能会影响医师。”
白奉先脸色发白,心神不宁。
胡雀等人跟在后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昨晚回来到现在,足足过去了五六个时辰。对吴靖宇的救治,还没停下来。
稳了稳心神,白奉先转过身,对身后众人说道:
“胡雀,命你点兵两万,出城迎战贵州来军。查探虚实为主,不可恋战。”
“胡雀领命!”
“蒙子凡!”
“属下在!”
“命你马上将南语城情况,快马加鞭,传讯回鬼州城。务必见到军师,亲口告知。”
“领命!”
“孙波图,”
“属下在!”
“马上询问昨夜一同回来的军士,查明到底大人发生了什么。”
“属下领命!”
白奉先目光看向身旁的温问情,温问情也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哪也不去,我要陪着你。”
白奉先点了点头,继续对还剩下的人说道,“其余众人,各司其职,或是整顿政务,或是筹备粮草。定要确保城内军民稳定,接下来,才是我南语城真正的生死存亡时刻。”
“领命!!!”
安排完所有人,白奉先被温问情领着,在一旁凉亭之中坐了下来。二人相对无言,默默的关注着对面医室的情况。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终于不再有装满血水的木盆往外端出,进进出出的仆从也少了许多。看样子,里面的救治已快要完成了。
白奉先同温问情第一时间来到门外,在询问医从情况后,知晓此时已经救治完成。吴靖宇没了生命危险,医师正在做收尾工作。二人焦急的走进屋内,查看情况。
一进屋,率先闻到的是浓烈的血腥味。走到里屋,床榻旁,是正在指挥仆从们,为吴靖宇绑扎的医师。
不敢出言打扰,两人站在一旁,一直等绑扎完毕。
看着只露出半张脸,周身如同粽子一般的吴靖宇,白奉先心头一颤,难受不已。
“医师,我二弟情况如何?!”
医师朝着白奉先躬身一礼,开口道,“吴将军福大命大,已脱离生命危险了。”
看着被绑扎的有些怪异的吴靖宇,温问情忍不住询问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医师皱了皱眉,捋了捋胡子,“吴将军的伤很奇怪。老夫做军医数十载,从未见过。不是刀剑或其他任何一种兵器所伤。周身遍布细小伤口,伤口内有残存的兵器碎片。不仅如此,吴将军五脏六腑也都受到了重创。实在是有些奇怪啊!”
“我二弟什么时候能醒?”
“吴将军五脏受创,取出那些兵器碎片时,又失血过多。不过,吴将军身体健硕,一日内就可醒来。不过要想完全恢复,重新上战场,就需要好好修养上一段时间了。”
“感谢医师救我二弟性命,大恩不言谢,日后相报!”
“白主帅言重了,本就是分内之事。”
送走了医师,让忙碌了许久的众仆从都下去休息。屋内,只剩下白奉先和温问情。
看着床上的吴靖宇,白奉先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温问情轻声安慰道,“你也不必自责,虽是你安排他去的彭城,可你也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奉先转过头,看向温问情,“我并不是自责,而是在想,该如何为长风报仇。如今敌人是谁不知道,敌人手中还掌握着我们完全没见过的特殊武器。
接下来的彭城一战,恐怕将会是一场恶战。一切等孙波图问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我们需再从长计议。这一次,我还是要亲自领兵。”
“要不要等蒙子凡带回军师的意见再做打算?”
“不必了,早早晚晚,都需要用一场战斗证明一下自己这个荡寇军主帅的能力。与其来一场不痛不痒的战斗,如今这种硬骨头,更适合我。”
“好,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的鹞鹰营和鬼牛营都带过来了,那彭城中,就算有大罗金仙,咱们也要把他揪出来。扒下他一层皮,为长风报仇!”
白奉先目光又看向床榻,眼神坚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