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房门打开了。
陈浩楠的父亲陈八斤，母亲刘翠玲走了出来。
“董航，你可算露面了，上次你来家里还是去年浩楠过生日。”
陈八斤上下打量我。
他的个头与我相当，达到了一米八。
刘翠玲的个子也还行，超过了一米六。
无奈儿子陈浩楠个头比较矮。
走进房门。
刘翠玲笑着说：“董航，估计你都忘了我家里什么格局了，这一百多平的房子，去掉公摊也没比你家宽敞多少。”
“刘姨，你家里装潢不错。”
“这装修看起来还行，但是从地板到墙壁再到吊顶，用的都是便宜材料。”
坐到了布艺沙发上，刘翠玲轻叹道，“你陈叔开出租的，今年一直喊腰疼，身体动不动出点毛病，经常旷工。我在超市收银，工资低。
浩楠的工作也不太顺心，也不知道他怎么犯贱的，得罪了顶头上司那个女人，一直被整。
星苑小区有钱人不少，我家里的生活差不多就是最底层。”
“妈，你怎么回事？董航好不容易来了，你就别诉苦了。”陈浩楠不高兴了。
“刘姨跟我说话，关你屁事，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给哥们礼物，肯定没必要打精美包装。
直接就把盒子扔给了他。
陈浩楠打开看了一眼，就开心尖叫起来：“芝宝打火机，二战纪念版，漂亮！”
而我，一直在回味刘翠玲说过的话。
印象里，刘姨很乐观，不喜欢诉苦。
今天见了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去做菜。”
刘翠玲去了厨房。
陈八斤笑看着我：“下两盘？”
“陈叔，我就是个臭棋篓子，你让我两个车，我都赢不了你。”
“臭小子你就胡说八道，下象棋哪有让两个车的。”
陈八斤摆上了棋盘，我只能陪着他下象棋。
陈浩楠在一旁看着，笑道：“董航，我算看明白了，你除了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其他都好。我一直怀疑，你的智商其实比我高，你的记忆力也超过了我。”
陈八斤瞟了他一眼：“你不用怀疑，董航本来就比你聪明，当年他荒废了学业，那是事出有因，要不然，董航能上清北！”
陈浩楠撇嘴点头，深以为然。
这一家人，又是诉苦又是恭维我，到底想干啥？
“浩子，你怎么就把顶头女上司给得罪了？”
“我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反正最近她一直看我不顺眼，有次小声嘀咕骂我丑比，我冲过去跟她理论了几句。”
“然后呢？”
“她说，你不想混了就滚，我说，公司又不是你家开的，她说，公司老板我堂哥！
我心想，坏了，惹下了大老板的堂妹，急忙赔罪……，至今，我还记得她鄙夷的样子，为了鄙视我，她又是扭动嘴巴又是眯眼睛，漂亮脸蛋都变形了。
董航你说，这公司我还能待下去吗？”
陈浩楠很期待的看着。
犹如他离职之后，我能帮他找到好工作？
“如果不顺心，那就换一家。我都没上过班，不知道私人集团公司以及国企都什么套路。”
我说这话，给陈叔来了一个当头炮。
“好小子，这招棋妙啊。”
陈八斤化解了我的棋招，然后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刚才，刘翠玲露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开口又回到了厨房。
这盘棋，我有所保留，所以出来了和棋。
“好孩子，知道给陈叔面子呢。”
“陈叔，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看着陈八斤愈发沉重的脸色，我笑问。
“我和你刘姨，求到了你妈，在大企业给浩楠安排了一份工作，工资差不多翻倍了，铁饭碗。
前段时间就开始运作了，就一直不敢对你说，心里真是难受。”
陈八斤说话的时候，身体都在扭动，看起来真是很纠结。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
陈浩楠拍了我的肩，释然笑道：“如果你不高兴，我就不去大企业上班了。可以没有好工作，但是不能没有好哥们。”
“浩子，你能在大企业找到高工资的铁饭碗工作，哥们很为你高兴。
我对待王莲什么态度，那是我的事，你们怎么跟王莲交往，我不干涉。”
这时候。
刘翠玲从厨房跑了出来。
“董航，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
我感觉自己的视线有点朦胧，于是去了洗手间。
外面，陈八斤说道：“早就说了，董航是通情达理的人。可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董航一直都没有正当工作，可咱家浩楠却用上了王莲的关系……”
“如果董航愿意低头，上门喊一声妈，怎么可能没有好工作？”
“我不低头。”
从洗手间走出来，我冷声道。
“孩子，你……”
“刘姨，你不要说了，我有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这辈子，我不会吃王莲一口饭，也不会当面喊她一声妈。”
“背地里呢，如果你不思念自己的母亲，你的qq号怎么会叫小蝌蚪？”
“qq号叫什么都可以，等会就不叫小蝌蚪了。刘姨，你去做饭吧，我饿了。”
我和陈浩楠，去了他的房间。
“中午都有什么菜，红烧肉有吗？”
“没有红烧肉，但是有红烧鲤鱼，你也很爱吃。”
“就刚才，我彻底反应过来了，每次你去找我，带过去的菜都是王莲做的。你家里和王莲家里，经常联系。”
我看着他。
陈浩楠的笑脸越来越尴尬。
“董航，你知道的，从我家的星苑小区到你妈……，王莲居住的枫海别墅区，其实也没多远，开车的话，是几公里还是十多公里来着，反正都在海甸，没跑到通州，也没跑到燕郊……
我家人，就去过枫海别墅两次，一般都是你……，王莲开车过来。
这么多年，王莲不知道来了我家多少回，每次来了首先就要看你的照片，还有我偷偷给你录的视频……”
听到这里，我才回忆起了很多细节。
“我就说呢，怎么有时候你去找我，鬼鬼祟祟的，原来在偷拍我。
原来我以为你太能糟蹋了，工资不怎么高，居然买了那么好的dV还有单反相机，看来都是王莲送你的。”
“董航，如果你想要，也可以让王莲送你！”
“欠揍啊你……”
我拽住了陈浩楠的胳膊，片刻后就松开了他。
“我没理由怪你，但是以后你去找我，不要带饭菜了，我不会吃的。”
“以前吃过的，要吐出来吗？”
“你……”
今天陈浩楠过日子，要不然，我非要扇他两巴掌不可。
陈浩楠给我嘴里放了一根烟，然后帮我点燃了。
“今后，哥们就进大企业，高待遇，有面子，王姨给安排的，非常感谢！”
“你去当面谢她，不用谢我。”
“如果我不是你哥们，王莲认识我是谁？哥们这辈子算是沾了你的光了，以后你尽管吊儿郎当，如果你没钱花了，哥们一半的工资你拿走。”
“我爸给我留下一套房还有几十万，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没钱花。如果又见了王莲、白致远、白雨柔，你可以对他们这么说。”
开饭了。
十多道菜，都是家常菜。
陈八斤拿来一瓶国窖1573，这明显超出了他的喝酒习惯。
难道，这是王莲送的？
陈八斤居然拿出了购物小票：“董航，看到了吗，这酒是陈叔从专卖店买的，专门用来招待你。”
刘翠玲嘻哈笑着：“老陈，你不用强调这个，董航一直都是胸怀宽广的孩子。”
碰了杯。
我说道：“浩子，生日快乐，顺风顺水。”
“那是！”
陈浩楠一饮而尽，“哥们，你把我的一辈子都安排好了，雁北的周雪飞如果知道我进了大企业，哭着喊着求复合！”
“祝福你吧。”
涉及到周雪飞的各种可能，我懒得去分析。
今天，我对陈浩楠只有祝福。
又喝了一杯酒，陈浩楠开始怪罪自己父母。
“都怪你们，让我这么矮。”
陈八斤和刘翠玲肯定苦闷。
刘翠玲无奈笑着：“浩楠，其实你一米六三可以了，前段时间我在路上遇见一个男人，看起来都三十岁了，但是个头不够一米五。
还有春天的时候，我去黑山扈309医院看望病人，遇见一个男孩，他父母也都是高个子，可他还不够一米六呢。”
陈浩楠似乎好受多了：“其实我现在的公司，也有几个比我矮的，我一直觉得自己高大帅气，就周雪飞一直嫌我矮。”
餐桌旁安静了下来。
刘翠玲给我夹饺子。
“董航，知道你喜欢吃牛肉大葱馅饺子，今天怕来不及捏，昨天晚上就捏好了。”
“哦。”
我立马就想到了。
夜里捏饺子的人，也有王莲。
可是，有几个饺子我都吃到肚子里了，难道当面吐出来？
还有国窖1573，肯定也是王莲送来的，带着小票。
“陈叔，一瓶酒不够啊。”
“还有，好几瓶呢，这……”
陈八斤意识到说漏了嘴，面色愈发的沉重，“夜里你妈一家人来过，拿来了几瓶好酒几条好烟。
本来是我家里托了王莲的关系给浩楠安排工作，结果人家反倒来家里送了贵重礼物。”
“陈叔，刘姨，他们给你们什么，你们就照单全收。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跟他们怎么交往，跟我没关系。至于这酒，我就当是陈叔自己花钱买的。”
我不只是痛苦。
内心涌动的波澜，甚至让我有种晕船的感觉。
陈八斤扶住了我的肩，憨厚的笑着：“别晃悠啊，你酒量比我大，再来几杯也没问题。”
我强装镇定，大口吃菜。
刘翠玲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不是孩子能干涉的事。就说京城，其实离婚率也不算低。我工作的美廉美超市，熟悉的那些同事就有好几个离婚的……”
我只管听着，垂头吃菜，不说什么。
陈八斤低沉道：“你爸活着的时候，我和他经常一起喝酒，他说过什么，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