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涯目送着莫芢的背影，蹦蹦跳跳地走远。
那是一种十分刻意的活泼感。
矫揉造作。
陆无涯在心里这样评价了一句，不过他也感觉到了莫芢对他的恐惧。
这种他人对自己的恐惧，让陆无涯十分熟悉。
曾经，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对待自己。
这样才对，看来他自己没有变，陆无涯想到家里这帮对他毫无敬畏之意的家伙们，看来问题是出在这帮家伙自己身上。
“老板！”
陆无涯正想催促，就听木三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他一扭头，看到木三带着十来个打手一样的男人站成一排，每个人的表情都在表达自己可以指哪儿打哪儿。
“这么多人……”陆无涯愣怔了一下，旋即明白木三可能误会了。
他又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澄清自己的错误，只能转而问起拖车。
“嗯，拖车呢？”
木三往后一指：“拖车带来了！”
一辆黄色的大拖车停在他们身后，卡车大小，身后是方便拖拽无法开动车辆的拖绳和滑板。
司机探出头来，十分礼貌。
“老板，要拖哪辆车？”
……
陆无涯沉默了片刻：“不是……我需要的是用手推的拖车。”
现身说法一样，身边恰巧路过一名学生，他推着一车快递“咕噜咕噜”地走过。
他一扭头，十几个壮汉站成一排沉默地看着自己。
学生愣了愣，发现这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推车上。
“不值钱，”他声音有点发抖，“都是网上拼的小玩意……”
见对方不说话，学生狠下心：“我不要了！”
说完，他一溜烟地逃走了。
众人看向陆无涯，陆无涯面无表情。
木三清了清嗓子：“大虎，你带人把快递给同学送到宿舍里，顺便告诉他我们借用一下他的推车，用完就还回去。”
“好嘞！”
大虎答应了一声，带着另一人，两人抱了满怀的快递，对着上头的地址出发了。
木三将拖车拉了过来：“老板，现在拖车有了，您吩咐。”
陆无涯暗自松了一口气。
……
莫易第十三次揉肚子的时候，韩盎然看不下去了。
“我先给你点些吃的，垫垫肚子吧。”
莫易也觉得吴阿姨找的人送货速度实在太慢了。
“我自己来吧。”
她说着正准备拿起手机，实验室里突然一阵骚动。
“外头是什么人，汪师兄，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汪站在窗边往外看出去。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虽然实验楼内灯火通明，但外头只亮着三盏路灯。
路灯的灯泡是白色的，但许是为了美观，旁边嵌了好几条绿色的灯带。
此时此刻，绿色灯带旁边站了一排穿得黑麻麻的男人，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个盒子，最后的一个人还用小推车推着一个大盒子。
小推车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小汪心头一颤，鸡皮疙瘩就顺着胳膊起来了。
“他们是人吗？”
旁边的同学拍了他一下：“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那啥。汪师兄别瞎说，快呸！”
“尊重科学，拒绝迷信。但是你们听说过吗，我们学校好像之前是个墓地，男宿舍那边还有个寝室，据说……”
“闭嘴！不许说了，快呸！”
小汪被好几个人捂住了嘴。
莫易凑过来往外看：“你们看什么呢？”
“师妹别看，小心吓到你。”
小汪和其他几人看莫易模样清秀漂亮，下意识认为莫易定然会害怕外头的这幅场景。
毕竟就算是他们自己，猛然往外张望，都觉得心里头发憷。
“我出去看看！”
小汪叉腰挡在前头，决定担负起大师兄的责任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最后一个人的面容就被路灯照了出来。
“乌鸦！”
小汪一缩：“哪里有乌鸦，我听我奶奶说乌鸦可是很有灵性的鸟……”
“哎，师妹！”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莫易已经打开教室门，小跑了出去。
徒留小汪因为那半途而废的“男子气概”而被其他同学们嘲笑。
“汪师兄，别怂啊！”
“一只乌鸦有啥可怕。”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人家师妹有意思？”
“漂亮是漂亮，而且还是韩老师他们的特招生，汪师兄，你打算做赘婿了吗？”
小汪红着脸挥开这帮讨人厌的家伙，看着莫易迎上了最后那个高个子男人。
“不过他们是谁啊？”
“搞不好是追求者。”有人分析道，“汪师兄，你没胜算啦，人家个子比你高，长得比你帅，而且还会玩浪漫。”
半夜很多人都已经十分疲惫，这会儿有热闹看，纷纷挤到窗户边。
有人认出了陆无涯。
“那个男的不就是陆家少爷，之前网上热搜的新闻，陆家虐待他那个。”
“陆家少爷为什么来这里啊。”
“他和这个师妹什么关系？”
实验室里的学生一早就看出来，韩盎然和莫易是老朋友。
这时，有人凑到韩盎然身边打听。
“韩经理，你们熟悉应该知道吧，陆少爷是师妹的什么人？”
莫易和陆无涯的婚姻在韩盎然的圈子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她理所当然地开口：“是她家属啊。”
家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家属包含多重意思，但是没人说男友和追求者是自己的家属。
那人还想接着问，莫易已经带着几个盒子重新回到实验室。
这几个盒子已经打开了，她一进门，众人就能看清，里头放着的是三明治。
可三明治却和他们平常外卖点的完全不同，蛋肉的香气让附近的人都抽了抽鼻子。
“我家人给我送了点吃的。”莫易解释道。
“咕噜~”
有人被香气勾起了食欲，肚子叫了一声，引得旁边笑话。
莫易也跟着笑了。
“他们知道这次好多人一起通宵熬夜，煮了好多，每个人都有份。”
听到这话，所有人欢呼雀跃。
“好耶！”
“谢谢师妹，谢谢叔叔阿姨！”
“跟你一个实验室真是好，有口福了。”
外人不能进实验室，他们也不能在实验室里头吃东西。
众人干脆放下一会儿手中的工作跑去外头，举着手机的手电筒，席地而坐，来了个夜间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