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的样貌、声音,都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莫易怔怔地看着屏幕,一动不动。
刹那间,巨大的屏幕突然爆裂,电影院坍塌了。
莫易坐在原处,不知道逃离。
她看着眼前,屏幕里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朝她抓握而来。
忽而,抓住了躲在暗处偷窥的摊贩。
摊贩尖声叫嚷,发出了难听的声音。
他的身上恍然出现了几条截然不同的影子,向着不同的方向逃逸。
但是却被巨手紧紧攥着,无法逃离。
摊贩身上发出了好几道不同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我们去吓唬她的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啊,我不懂啊,为什么她脑子里有这种怪物。”
“我以为我们这么多人格一定能够碾压她,可这是什么东西,人类的脑子里怎么可能有这种怪物存在。”
“为什么怪物要抓着我们,赶紧断开连接,断开,让我们出去!”
“不行,断不开,放开我们,你的目标都不是我们啊!”
摊贩的嘶吼声,让莫易突然如梦初醒。
她的双目突然流出了血泪,嘴巴一张一合,喃喃道:“……妈妈。”
母亲,是她的执念。
或者说,是有人刻意植入在她心中的执念。
她站起身来,一摇一摆走出了已经坍塌的电影院。
坠落的砖瓦砸在了她的身上,让她伤痕累累,却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不要走……啊!这是你的噩梦!”摊贩的身影已经变淡,他呼痛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
“咔、回来!”
“到底,关我什么事……”
摊贩的身影终于委顿在了巨手之中。
只是在巨手松开的时候,一道浅淡的影子,钻进地缝里头,消失不见。
莫易走出了电影院。
此时,整个街道都坍塌了下来。
连地面也碎裂,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莫易茫然地发现,自己就这样凭空漂浮在了黑暗之上。
这是哪儿?
她恍然,原来这就是她的回忆。
无穷无尽的黑暗。
巨手在她面前,突然幻化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那个女人面目模糊,一会儿变成她最喜欢的医生,一会儿变成了吴阿姨的模样,虽然看不清模样,却让她生出亲切之感。
女人穿着白大褂,手臂里夹着一摞文件。
她朝着莫易伸出双手:“孩子,我来接你了。”
“妈妈……”莫易喃喃呼唤。
她头脑中其实一片混沌,仅仅凭借着本能就想投入女人的怀抱。
女人愈加和蔼,甚至和蔼得有些急切了。
“来吧,我的孩子,快来吧。”
莫易离女人越来越近,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女人伸出的双臂。
她突然停了下来。
莫易抬起头,看着女人不断变化的脸庞。
她问道:“我是谁?”
女人一怔,然后忽略了这个话题。
“来啊,我的孩子,来到妈妈的怀抱里。”
莫易认真地看着女人不断变化的面容,她不觉得对方恐怖,甚至带着怀念的眷恋。
“十六他们说我是个另类的疯子,有偏执的英雄情怀。”
“我其实也害怕过,只是我自己在扮演自己期望中的英雄罢了。”
“我倒是从未想过依赖别人,只是……偶尔也希望有人能陪着我。”
“陪着我渡过噩梦的夜晚,看到清晨的朝阳。”
莫易突然勾起唇角笑了:“这样说还挺不好意思。”
“有人说,恋爱中的人会在对方身上看到父母的影子。”
她这样一开口,女人变幻着的面孔无端端增加了一张脸。
那张脸闪了闪,竟然停了下来。
那是陆无涯的脸孔。
陆无涯的脸孔长在了被命名为妈妈的女人身上。
莫易看着这副模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越笑越忍不住笑。
“要是能把你这副模样照下来,多有趣啊。”
随着她的笑声,黑暗的深渊和女人的身影都开始逐渐斑驳、脱落。
女人头上那张陆无涯的脸孔突然垂下一滴泪来。
属于陆无涯的眼睛里,满是慈爱的祝福。
然后她消失了。
莫易看着那张面孔,不知道何处而来的情绪,心中一酸,也跟着流下了一滴泪。
黑暗碎裂殆尽,莫易眼前亮起一圈白光。
光线太亮,晃得莫易闭上了眼睛。
眼皮很重,她试了试,终于将眼睛睁开。
看到了……抱着自己的梦如虎的黝黑脸庞。
……有种幻觉消散,突然清醒过来的感觉。
梦如虎的长相在某些角度确实和钟馗有些类似,有静气凝神的效果。
梦如虎看到莫易醒来,双目圆睁,咧开一嘴白牙。
“姐姐!你终于醒了!”
声如洪钟,这下彻底清醒了过来。
莫易示意梦如虎将她放下来。
“我晕过去了?”
袁辞红着眼眶凑了过来。
“我、我错了,我不该被迷了心窍,跟着跑过来,差点害了你。”
原来,莫易跑到袁辞前面之后。
他未婚妻花花的身影一晃,突然从袖中伸出一条黑色的管子。
那管子头上有一圈利齿,就像水蛭的牙齿。
咬在了莫易的额头上,接着那类似于花花的身影就如同漏了气一样。
干瘪成了一具皮囊。
这具皮囊正被袁辞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我没事,”莫易瞧着他怀中的皮囊,“这是……”
袁辞咬咬牙,为了压抑悲伤,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这是我的花……她的肩膀上有一朵花形状的文身。”
“那个……王八蛋,我不会饶过他!”
莫易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说不出“节哀”两个字。
梦如虎看着莫易,突然开口。
“宫廷玉液酒的下一句是什么?”
莫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梦如虎是在怀疑她的身份。
她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毕竟她儿时根本不在这片土地上长大。
“别用这些考我了,我知道吴英俊追你,你担心他爸吴富贵找你的茬才拒绝他……你俩现在在一起了?”
“嘿嘿。”梦如虎笑了笑,不再多问。
“蒙面人确实可以通过刚才的方法,夺取另一个人的重要记忆,从而获取别人的身体掌控权。”
“只是,在我脑子里,他斗输了,应该受到了重创。”
谁能想到,当年研究所植入的死亡暗示,竟然救了她一命?
冥冥之中,她突然感应到了蒙面人的位置,她望着森林的一个方向。
“他在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