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道温润低缓的声音落入众人耳朵。
天杀的，怎么忘了这位爷还在。
听到这话，何夫人满目怒火，想看看到底是那个不长眼敢如此猖狂，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从楼上下来。
生得极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唇上一点红，就像是一只慵懒冷肃的大妖。
眼神轻飘飘落在她身上，让她为之一颤。
神色温润，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笑意，眼底那抹寒光却凛冽如利刃，直逼咽喉，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怎么也在！
早些年商老爷子六十大寿，何夫人曾在商家见过商时序一面，但也只是远远瞧了一眼。
那时他走路都要人扶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气，好似风一吹他也就跟着散了。
京城都传闻他活不过二十八。
可眼前的人，除了一张冷白到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丝毫看不出是个短命的病秧子。
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否则怎么会把她儿打成那副样子！
原本交头接耳的众人立刻收声，纷纷往后退去，不愿惹祸上身。
商家这位爷的名声在外那可是响当当。
老太太见他下来，神色一变，“小五啊，你再不来，我们娘俩就要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一手拉着宋今禾，一手捂着胸口，那模样，就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幽怨又可怜。
何夫人不可置信看着她，您要不要听听您自己在说什么？
商时序走到老太太身边，扶着她，张伯立刻让人搬来椅子。
扶着老太太坐下，又和宋今禾说了什么，才转头看向何夫人。
“方才何夫人说，我夫人勾搭何公子？”商时序眯眼看着她。
何夫人被他看得心惊肉跳，紧咬着牙关才堪堪稳住心神。
“没错。”
现在外面都是关于宋今禾不检点，找野男人的传闻，只要她一口咬定是宋今禾主动勾引，被讨伐的就一定是她。
这样她就可以为她儿讨回公道。
商时序哂笑，“何夫人这话，也不知是太看得起何公子，还是……太看不起我。”
此话一出，引得一片唏嘘。
商时序这话不就是在说何夫人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儿子了，宋今禾放着他不要，反倒去勾引何故。
先不说商家如何，单单就说商时序，何故放在他面前，简直都不够看的。
除非眼瞎又脑子坏了才会选何故。
可是……
这个可是他们也不敢说啊！
何夫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发红，死死盯着他，“既然如此，商五爷又为何对我儿出手。”
何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出了这口气，何故的打，不能白挨。
“就算您父亲是太傅，也不能随便欺负人，我们何家虽然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但也不是软柿子，谁都能捏一把。”
何夫人这话这话，不仅是将商时序，连同商家都瞬时推到了风口浪尖。
周围的看客瞬间懵了，不是说何家公子的事情吗？怎么还扯上商老太傅了？
这热闹，还能继续看不？
——
商时序低头轻笑，“何夫人，你何家都爬到我头上来了，哪里还是什么软柿子。”
“商五爷这话什么意思？”何夫人蹙眉。
何夫人没接触过商时序，根本不清楚他的性子，对于他的了解，仅仅靠的是传言那三言两语。
“相信诸位也听说过，宋家二姑娘，也就是我夫人的继妹，曾在瓦舍与何家公子有过过节，不小心将他的蝈蝈罐摔了。”
要说之前，这事肯定没什么人知道，可最近京都全是关于宋今禾的传言，只要和她有点关系的，就是这点陈年老虱子都被抖落出来，没能幸免。
只是商五爷这时候提这件事做甚？
“这事若由我和我家夫人出面，难免有人说我俩藏有私心，便由裴家公子出面解决，赔了银子又亲自寻了蝈蝈给他。”
这事怎么又和裴家公子扯上关系了？
那位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商时序毕竟身子不好，平日又鲜少出门，碰上他的机会不多。
裴家那位可是出了名的乖张难缠，又喜欢四处溜达，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碰上了，特别是那张嘴，管你什么权贵名门，都是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商家五爷还能躲一躲，裴家小爷——
就算把京都翻个底朝天，都要把你揪出来！
……
“谁知何公子不依不饶，找上门来闹事，被我发现不知悔改就罢了，还出言不逊。”
商时序这话不假，只是将何故做得那些阿臢事略去。
“我身子不好是事实，说了也就说了。”商时序说得淡然，对此事毫不在意。
“可咒我短命，你说，我该不该动手。”
商时序突然抬眼看向何夫人，敛了笑意，眉梢眼角只剩下一抹苍冷淡漠，和方才的温润徐缓截然不同。
就这样站在那里，天青色外氅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如同寒霜凝枝，偏又手指勾着佛珠，像是周身笼罩清晖的神只，又像是要人命的修罗。
语气徐缓，漫不经心。
商时序这句话再次成功引得众人唏嘘，短命？
何家公子也是真敢说！
虽然京都是传言商家五爷活不过二十八，可没人敢明说啊，还是当着商时序的面。
啧啧啧，这何家真是硬柿子！
商时序自小身子不好，商家人为此那是费尽了心思，操碎了心，现在却被人诅咒短命，试问谁能忍下这口气？
“小五，还有这事？”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太太开口了。
“嗯。”
“我现在怀疑，京都那些关于我的不实传闻，是否和何公子有关。”商时序话锋一转。
“商五爷，话可不能乱说！”何夫人颤抖着声音开口。
她已经被商时序的一番话击得晕头转向，现在他又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实在是让她乱了阵脚。
“何夫人，这话你应该对你儿子说！”老太太起身，拉过商时序，站在她面前。
“人不是只有一张嘴，什么话都能往外说，这次也算是让他长个教训。”老太太这话就是明晃晃的说何故没脑子。
老太太年纪大了，最是忌讳这些话。
商时序身子不好，她一直将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这些年没少自责，好不容易瞧着他身子好些，现如今却被人咒短命，她没动手已经还算不错了，还有脸找来。
脸皮当真是够厚。
何夫人一听这话就急眼，他们的意思是这事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