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金亮听了父亲的话,心神稍安,忙不迭地赌咒发誓,称出去之后定要痛改前非。
在孙湖安排的别院里住下后,孙湖将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事宜一一道来。
史衡听罢,长叹一声:
“这小子如今也是一位有钱的主,又是驴脾气,要想摆平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孙湖点头应和:
“正是如此。”
“不然,不用等到大人屈尊来清县,我早放他回京了。”
史衡派自己的心腹季岳前去探探华清的口风。
县衙师爷领着季岳来到崔宅门前,季岳报上自家名号,仆人进去通报。
华清听后,笑了笑:
“不必让他进来了,你去传话,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依着天朝律令办事。”
仆人依言折返,如实转达。
季岳听罢,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这小子,还真是狂妄至极。”
季岳一无所获,回到别院,向史衡禀报了华清的原话。
史衡顿时怒不可遏:
“难不成还让我亲自去求他?”
片刻后,他转向师爷吩咐道:
“劳烦你回去转告孙县令,让他差人查查华清的社会关系,说不定能寻得突破口。”
师爷拱手作揖,不紧不慢地说道:
“史大人,您来之前,我们县令大人就已经派人查过了。”
“李华清并非清县本地人,祖籍是柳县,说来和大人您还是同乡呢。”
史衡听闻,不禁一怔:
“柳县人?”
旋即,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如此说来,没准儿真能找到转机。”
“他是柳县县城里的人,还是哪个乡镇的?”
“可曾查清?”
师爷摇了摇头:“这倒未曾查实。”
“户册登记信息显示,十多年前,他年纪尚小,母亲带着他从老家流落至此,只因在当地实在吃不上饭了。”
史衡挑眉追问:
“那他母亲叫什么?”
“若知道他母亲的全名,或许能在柳县顺藤摸瓜,查出他家的家族关系。”
师爷即刻回应:
“他母亲叫李秀娥。”
史衡一听,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竟有这么巧的事?”
季岳在旁,见状赶忙问道:
“大人,您为何这般惊讶?”
史衡眉头紧锁,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道:
“实不相瞒,我从军之前,曾娶过一房妻子,名叫李秀娥,还育有一子,当时取名为华清。”
“不过,眼前这一位是李华清,姓氏有别。”
“我寻思,他们母子流落到清县后,李秀娥会不会因为某些原因将儿子的姓给改了呢?”
“师爷,你可知那李秀娥如今多大年纪?”
师爷连忙答道:
“回大人,三十五岁。”
史衡一听,不禁喜上眉梢,大笑起来:
“十有八九错不了,这小子说不定就是我的亲骨肉。”
“哎呀,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
“他如果真是我亲儿子,这事儿就好办了。”
“他总不至于要杀了自己亲弟弟吧,哈哈。”
众人听闻此言,也都面露喜色,纷纷附和:
“若当真如此,可真是峰回路转,难题迎刃而解了。”
史衡垂首,暗自思索片刻,而后抬起头:
“罢了,想当年,我确实对不住他们母子。”
“事到如今,还是我亲自登门拜访吧。”
季岳见状,急忙劝阻:
“大人切莫太着急。”
“李华清此前设计谋害岳父,又逼得岳母走上绝路,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之人,说不定至今仍对过往之事耿耿于怀。”
“依属下之见,大人不妨先修书一封,差人送过去,探探他的口风。”
“倘若大人贸然前往,万一吃了闭门羹,传出去可不好听啊,有损您的脸面。”
季岳虽未挑明,但心里已然猜到,当年史衡为了攀附姜将军,入赘成为其姑爷,这才狠心休了李秀娥。
如若不然,李秀娥母子何至于背井离乡,流落到清县讨生活。
史衡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经季岳这一提醒,他才猛然想起:
当年为了休掉李秀娥,堂兄史杰曾出面污蔑她不守妇道、与人私通。
他喃喃道:
“罢了,如此也好。”
当即铺纸提笔,修书一封,差季岳送去。
信中言辞恳切,大意写道:
当年休弃你娘李秀娥,实非我之本意,皆是族中宵小在背后兴风作浪、蓄意捣鬼。
待我知晓真相,雷霆大怒,命人将主谋狠狠痛打了一顿。
这些年,我心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你们母子二人,也从未停止派人寻觅你们的踪迹,怎奈一无所获。
此事也成了我心口的一块巨石,每每念及,便觉遗憾万分。
如今,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你们,我欣喜若狂,你万不可记恨为父。
史衡写得情真意切,那投入的模样,仿佛书信中提及的内容都是真的一般,写到动情处,连他自己都眼眶泛红,几近落泪。
季岳领了信,马不停蹄地再度奔赴崔宅。
刚到门口,便被值守的仆人拦下。
季岳高声道:
“我手中有重要书信,须当面呈交给你家主子。”
“若是因你们阻拦,耽误了要事,待你家主子知晓,定不轻饶,必重重责罚你们二人。”
其中一个仆人嘴角上扬,哂笑道:
“我猜,这书信的内容,无非是史衡将军想来认亲儿子吧?”
“实不相瞒,我家主子早已知晓,您还是请回吧,不要在此白费口舌了。”
季岳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愕之色,心中暗忖:
“他竟然早就知道了?”
“幸亏大人没有亲自前来,不然,真折了脸面。”
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悻悻而归。
望着季岳离去的背影,门口那两个仆人不禁摇头叹息。
一个说道:
“咱家主子也真是个怪人,听闻他爹是京城高官,这般好的人脉关系,旁人求之不得,他倒好,居然不认。”
“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啊,”另一个附和道:
“多好的门路,别人打破脑袋都想攀附,他却弃如敝履。”
季岳如实将经过回禀给史衡,史衡听罢,内心一阵失落,恼羞成怒,不禁破口大骂:
“这臭小子,简直是目中无人,连亲爹都不认,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