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余也不知是不是林夏暗中做了手脚。
自那天分别后又一周，他收到了仍在奔波的展文秀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激动地喊道：“总监，找到一家合适的了！”
“真的假的？”
吴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哪儿？是哪一家？”
“是隔壁J市的丰朗！”
“我实地看过了，他们家的机器质量不错，也能做整条产线。”
“最关键的是，他们接受我们报价的意愿很高！”
“这样啊…”
吴余恍然大悟。
如此优厚条件，难怪展文秀那个稳重的姑娘都会这样激动起来。
他也有些高兴。
可随即又怀疑起来，追问道：“你确定情况真是这样吗？”
这事儿有点太过美好，跟天上掉馅儿饼差不多。
吴余实在难以轻易接受。
“…我只能说至少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展文秀似是也知道这个问题，没敢跟吴余打包票，“其他的…不能确定，需要总监你亲自判断。”
“事实上，丰朗的老板愿意答应这个报价，最首要的条件就是想见见总监你，与你当面商谈。”
“所以总监最近要是有空的话，不妨亲自来一趟J市。”
“…也行。”
吴余倒是不很意外。
对于很多老板来说，做生意考虑的通常不仅仅是公司实力，对方公司老板的性格、能力等也都在考虑范围内。
当场面谈合作意向，是很常规的操作。
“你跟丰朗的老板说一声，我明天就到！”
挂断电话后。
吴余没有犹豫。
当即定下一班往J市的高铁票，开车往高铁站赶去。
第二天，他准时地赶到了丰朗的工厂里，见到了那位老板。
出乎意料的，丰朗老板并不是西装革履的生意人形象。
反而穿着工装，身上沾染着些许油污，浑然一副工人模样。
吴余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边上展文秀没注意到这些，引着两人相互介绍。
“总监，这位就是丰朗的林怀仁，林总了。”
“林总，这是我们宏云的老板，吴余。”
“你好你好，”林总率先伸出手来握手，“林总白手起家，这个年纪就能独自操持一家公司，还真是年少有为啊！哈哈！”
“林总谬赞了！”
吴余同样笑着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还是业内的诸位老板抬举，我才能有今天。”
吴余一边与他寒暄着，一边往丰朗的会议室走去。
一路上，这位林总都笑得十分开心。
可莫名的，吴余竟从中看到了些许长辈看晚辈的慈祥与和蔼。
看上去颇为怪异。
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可又不能当面去问，只好暂且将疑问憋在心里。
在会议室坐下，谈话终于到了正题。
“听闻贵公司有意采购整条药品包装产线，甚至还有意让我们丰朗做你们宏云的长期供应商？”
“没错，”吴余点头肯定，他也不怕透露些消息，“事实上，现在我们手头上就有一笔非常大的单子。”
“客户的项目需要很多条产线，如今初步订购的这一条，只是为了做生产试用调整。”
“如果后续没有问题的话，就会跟进采购，同样的产线，他们至少还需要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手掌，用力张开五指。
“整整五条！绝对是笔大单子了！”
林怀仁赞同地点点头。
他是行业内的老人了。
不用吴余说，自然也明白五条产线的含金量。
不仅仅是对他们丰朗，甚至是国内更大的那几家公司，也会眼红这笔订单。
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直接点头。
反而开口道：“可你也知道，你们的报价很低，至少要比市场价低得多。”
“这笔单子虽然更大，但就利润来说，其实没有那么夸张。”
“我们做多几笔小单子，同样能拿到那么多收益。”
“而做你们这笔订单，我们却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劳力成本。”
“简单点说，”他摊摊手，“做这笔单子，对我们丰朗来说，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话不能这么说啊，林总！”
吴余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如此问题，他早就考虑其中。当然不会因之为难。
“您这么说，是把这笔订单看成一锤子买卖了！”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们宏云要的，不仅仅是一笔订单，还希望丰朗可以做我们的长期供应商。”
“自此以后，宏云接到的所有相关订单，都可以交给丰朗来做。”
“我对自己…以及整个宏云，都非常有信心，可以预见的，以后这样的单子会有很多，绝不是个小数目。”
“并且…”
他顿了下，眼睛盯着林怀仁，微笑道：“并非每一笔订单都需要你们丰朗吃这么大的亏。”
“之后的订单里，我们会视具体情况，适当上调报价。”
“绝不会让贵公司吃亏白忙活！”
“这…”
林怀仁听得愣怔了下。
他做经营这家机械工厂那么多年，接触过的贸易公司不少。
那些人向来是一开始谈好什么价格就什么价格。
还从未听说过哪家愿意这般让利。
见林怀仁呆呆地看着自己。
吴余还以为他对这个条件不甚满意。
眉头微微蹙了蹙，面上笑容不减，开口问道：“林总可是还有不满意？”
“如果…”
“不不不，不是不满意，”他话说到一半，林怀仁就开口打断了，“事实上，吴总提的这个模式，已经对我们丰朗足够有利。”
“老实说，我很意外…”
他怪异地看了吴余一眼。
眼中情绪颇为古怪。
有诧异，有欣赏，还有…满意。
不是对合作伙伴的满意，而是一种…看晚辈的满意？
吴余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越发觉得古怪。
他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得林怀仁站起身来，伸出手道：
“既然吴总如此实诚，我若是再挑三拣四，反倒是我们丰朗不对了。”
他握着吴余的手，重重地摇了下：“就依吴总说的办吧！”
吴余愣了下，连忙笑着感谢：
“林总过誉了！我这也是本分行事而已！”
“做生意嘛，向来讲究个双赢！”
“要是一直想着让合作对象吃亏，那还做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