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帅!卑职已经彻夜未眠地对驿馆小吏展开了详尽的审讯,经过一番抽丝剥茧般的调查和盘问,最终可以确定这名小吏并非是安禄山那一伙人的奸细。”
“这小吏是被安禄山手下之人暗中收买。”
“据他交代,他仅仅只是将一些关键话语传递给了那些被俘获的吐蕃人,而作为回报,对方仅仅只给他区区五十两银子而已。”
“根据这小吏所提供的线索,我们得知前来与他接触并收买他的乃是一名中年书生。”
“随后,卑职让人通过小吏的口头描述成功绘制出了此名中年书生可能的样貌画像。”
“目前,卑职已然精心部署并且安排了众多人手,正依据这幅来之不易的画像四处寻觅其踪迹。”
不良府内,裴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完葵娘条理清晰、详略得当的汇报后,他那原本舒展的眉头缓缓地蹙起,就仿佛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被一阵狂风吹过,泛起层层涟漪,禁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即便是不良府这样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专业机构,在如今这个时代背景下,仅依靠他人的口述来描绘人物画像的水平仍然有限。
那些所谓的画作,往往也只能让人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与真实的人物样貌相比,难免还是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
想要在偌大的长安城内外寻觅到这位神秘的中年书生,即便是不良府当下所掌控的全部人力,再联合煊赫门、天羽帮以及朝天阁等各方势力的人员,其难度也丝毫不亚于在茫茫大海之中寻找一根细小的绣花针。
裴徽端坐在堂前,略一沉思,沉声问道:“那四个公然跳出来弹劾哥舒翰将军的官员,如今审讯情况怎样了?”
葵娘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大帅,经过详细调查,此四人皆为往昔收受安禄山大量财物之人,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足以致命甚至导致整个家族被灭门的重要把柄落在了安禄山手中。”
“就在三日之前,他们各自宅邸的门房里突然出现了一封神秘的密信,信中以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柄作为威胁,勒令他们必须趁着献俘仪式这个时机,想方设法对哥舒翰将军进行弹劾。”
说到此处,葵娘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补充道:“卑职已经派遣手下人马全力追查到底是何方神圣将这三封密信送到了他们的府上,然而截至目前为止,依旧未能寻得任何有用的线索和头绪。”
裴徽紧紧地皱起眉头,声音低沉而严肃地问道:“那么,现在那熊虎中的情况究竟如何?吐真水难道对他就没有一点作用吗?难道他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吗?”
站在一旁的葵娘脸上满是无奈和震惊之色,她叹息道:“卑职正想要向大帅您禀报此事。”
“那熊虎中的意志力简直坚如钢铁,每当我们强行给他灌下吐真水之后,眼看着他就要承受不住药效,即将吐露真相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会毫不犹豫地采取自残的极端手段!就像是壮士断腕那般决绝,以此来强烈地刺激自己,从而保持头脑的清醒。”
说到这里,葵娘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由于大帅您之前特别嘱咐过,一定要确保熊虎中的性命安全万无一失。”
“因此,卑职实在是担心如果过度刺激他,可能会导致熊虎中直接选择自杀身亡。”
“所以,卑职和其他人再也不敢强行给他灌下吐真水了。”
听到葵娘的这番话,裴徽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和赞赏之意。
轻声叹气道:“这熊虎中胆敢独自一人前去行刺圣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啊!其勇气和决心着实令人钦佩。”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闪烁着思考的光芒,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吩咐道:“葵娘!你现在去把哥舒翰带来,本帅有重要之事需要当面询问于他。”
葵娘听闻此言,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应了一声,便去不良府监牢中提人。
裴徽严格遵从李隆基的旨意行事,将哥舒翰等一众河西边关的将士们统统关进了不良府的大牢之中。
但裴徽却暗中嘱咐手下之人切不可肆意虐待这些俘虏。
不但每日都供应给他们各种好吃好喝,让他们能够饱食终日;而且还给他们安排了极为干净整洁、窗明几净的居所。
此外,更是严禁使用任何酷刑来折磨他们,甚至连一句恶言辱骂都不允许出口,可谓是给予了他们最大限度的尊重。
没过多久,葵娘便带着哥舒翰来了。
短短一夜之间,哥舒翰看上去竟比起在献俘楼上的时候足足苍老了十多岁有余。
那张原本坚毅而威严的面庞如今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深深的忧虑与无尽的无奈就如同细密的丝线一般相互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令人心生绝望之感。
裴徽凝视着眼前的哥舒翰,面色凝重地对着葵娘以及其他随从沉声说道:“你们所有人现在立刻退出这间屋子,并且记住,没有本帅的许可,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许靠近这屋子方圆十丈以内!如有违者,严惩不贷!”
葵娘等人闻言皆是心头一震,连忙恭恭敬敬地回应了一声,然后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还不忘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哥舒将军,请这边入座。”裴徽面色沉静如水,那神情既没有丝毫的冷漠疏离,也不见过度的热情。
只见他微微抬手,向着座位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哥舒翰闻言,迈步向前走去。
他那疲惫无比的眼眸之中,此刻正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复杂光芒,就好似那浩瀚深邃、无边无际的星空一般神秘莫测。
他缓缓地将视线投向裴徽,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开口说道:“此前在那献俘楼上,承蒙裴帅您的多方关照与庇佑,在下感激不尽!”
裴徽听闻此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平静而又坚定地回应道:“哥舒将军客气了,这都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罢了。”
说罢,他微微昂首挺胸,显得格外坦然自若,接着提高声音继续说道:“身为不良帅,本帅有责任保护每一位大唐官员免受不白之冤。维护朝廷纲纪,确保公正公平,这本就是本帅的份内之事。”
哥舒翰见裴徽如此态度,便也不再过多客套寒暄,而是稳步走到座位前,安然坐下。
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未曾从裴徽身上移开分毫。
那目光之中,似乎还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复杂情感,宛如一束能够穿透重重云雾的耀眼阳光,笔直地照射过来,直勾勾地盯着裴徽,仿佛想要凭借这犀利的目光,一举洞穿对方的内心世界。
裴徽却是连一丝想要去揣摩哥舒翰此时此刻心中所想的念头都没有升起,只见他直接了当、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口询问道:“哥舒将军,本帅心中清楚!这所有的一切,毫无疑问都是那安禄山精心谋划出来的一场巨大阴谋罢了。”
“而且,本帅早在哥舒将军您刚刚踏入长安城的时候,就已经把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圣人。”
“要不是因为这些话,只怕哥舒将军您昨日在那献俘楼之上,就可能被正处于极度愤怒之中的圣人直接给斩首示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