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贵妃脸色发青,手指上的护甲都掐断了,却是没敢反驳。
陛下虽然宠她,但对皇后不敬,他也不会轻饶了她。
皇后身侧的宫女上前一步,扬声示意,“流觞宴即将开始,还请各位移步。”
一行人穿过花园,潺潺流水声传入耳中,稍不注意,过了个转角,眼前便是一片绿荫。
皇后款步走向主位,台下的宾客纷纷落座。
苏幼微挨着陈欢颜坐下,一抬眼,却发现对面的人竟然是徐芷晴。
这位置安排的,真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为之。
苏幼微垂下眼,端坐在蒲团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流水上漂浮的绿叶。
“幼微,你酒量如何?”
陈欢颜盘腿坐着,小声问道。
苏幼微迟疑了一瞬,摇了摇头,“不太行。”
虽然走前紫菱给了她解酒的药丸,但她没试过,不知管不管用。
陈欢颜拍了拍胸脯,灿然一笑,“没事!本小姐可是海量,连哥哥都不一定比得过我!”
她凑到苏幼微面前,嘀咕着,“不过幼微,我可不懂这些诗词歌赋,更不会抚琴作画,待会儿我来饮酒,你帮我答题可好?”
苏幼微忍俊不禁,笑着点了下头。
台上说着场面话的皇后终于停了下来,各家小姐公子轮番献礼。
轮着苏幼微时,众人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方才徐家小姐可是献给皇后一对儿玉如意,还绣了福字送给令贵妃呢!
苏幼微目不斜视,接过蓝玉手中包裹精美的方盒,走至中间,不卑不亢道。
“这是幼微新研制的驱痕膏,有淡化脸上细纹的作用。”
此话一出,台下登时火热了起来。
要知道,女子皆爱美,最怕的便是自己面容老去,这细纹尤难遮掩!
原本还准备故意给苏幼微难堪的令贵妃顿时直起了身子,眼神火热地看着苏幼微手中的东西。
“好好好!幼微当真是个贴心的孩子,这礼本宫甚是喜欢!”
皇后毫不吝啬地夸赞着苏幼微,显然礼物送到她心坎儿上去了。
徐芷晴咬碎了一口银牙,看着众人都被苏幼微吸引了去,心中愤恨不平。
不过就是些不入流的香膏脂粉,谁知道苏幼微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璟王到!”
卒然间,内监传报的声音打断了众人对这驱痕膏的好奇。
容云殇依旧是一袭玄衣,黑金玉冠束起长发,面如冠玉,风神俊朗,身上仿佛有层光笼罩着,让人不敢直视,又移不开眼。
苏幼微抬眼瞥了容云殇一眼,很快又低下头,不再看他。
容云殇自进来视线便落在了苏幼微身上,她身上的青色纱裙与周遭的树荫相映照,如林中仙子般缥缈,让人抓不住。
所有人都看向容云殇,唯独苏幼微,似乎连看他一眼,都嫌烦。
容云殇看着苏幼微垂眸不语的模样,心中有些不痛快,明明以前她的视线总会随着他而转移。
“你今儿个不是说有事不来了,还托我帮你照看幼微吗?”
***率先开口,她仰头灌了杯美酒,眼神都开始迷离了。
“提前办完了,路过便来看看。”
容云殇神色一怔,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让人摸不准他的态度。
“春月,去给璟王添把椅子来。”
皇后脸上的笑容不变,温声吩咐道。
容云殇抬步朝着上位走去,路那么宽,他却偏偏目不斜视地从苏幼微身边蹭了过去。
冰凉的布料划过苏幼微的手背,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
苏幼微面色一僵,屏住了呼吸,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流觞宴正式开始,酒杯在精巧的竹漂上随着流水转动,鼓点有节奏地敲击着。
“咚!”
最后一声落了下去,酒杯正正好,停在了徐芷晴面前。
“本宫听说晴儿最近为璟王新学了个曲子,不若现在便展示一番,也算是让大家伙跟着一饱耳福。”
令贵妃笑着道,视线在容云殇和徐芷晴之间流转。
徐芷晴两颊绯红,羞涩地看了眼容云殇。
“姑母若是想听,晴儿弹给你听就是,何必这般拿晴儿打趣。”
令贵妃喜笑颜开,让身边的宫女抱了古琴下去递给徐芷晴。
姑侄俩一唱一和,容云殇却是没什么反应。
不过对众人来说,他没有反应才是正常的。
毕竟世人皆知,璟王生来便感情淡薄,要是哪天真对人上了心,那才叫不正常。
悠扬缠绵的琴声响起,徐芷晴双目含情,欲语还休。
容云殇修长如玉的手指把玩着白玉制成的酒杯,阳光洒下,白玉的光泽在他指尖跳动。
台下的人沉浸在这缠绵悱恻的乐曲之中,容云殇看向无视他的苏幼微,心中却格外烦躁。
一曲终了,徐芷晴站起身,红着脸看向容云殇。
然而下一瞬,她脸上便血色尽褪。
“听闻幼微妹妹琴艺高超,不知姐姐今日可有幸能听你弹一曲?”
徐芷晴顺着容云殇的视线转向苏幼微,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袖中的手攥紧,指甲陷进了手心的软肉里。
苏幼微眼睑掀起,眸色淡淡,“徐姐姐怕是听错了,幼微不会抚琴。”
徐芷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很快又收起,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幼微妹妹莫不是觉着姐姐不配听你抚琴作乐?还是……”
苏幼微轻哧出声,打断了徐芷晴,“徐姐姐非要这般强人所难?”
徐芷晴面露惊色,她快步上前朝着容云殇福身行礼,“王爷,芷晴绝无为难苏妹妹的心思,只是方才弹得尽兴,便想与妹妹切磋一番。”
台下众人脸色各异,谁不知道徐家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这琴技可是连宫中的乐师都赞不绝口。
如今她竟然说要与苏幼微切磋,这结果显而易见了不是?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容云殇。
“本王记着忠伯给你请了琴师。”
容云殇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磁性。
他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了容云殇的意思,看向苏幼微的视线染上了同情。
好歹是尚书嫡女,嫁人做妾就算了,如今看来,璟王也并没有那般偏爱他。
徐家小姐不过一句话,璟王便不顾及苏幼微的面子,让她当众出丑。
陈欢颜咬牙切齿地瞪着容云殇,要不是她武功不敌,又有苏幼微拽着,怕是早就开打了。
苏幼微终于正眼看向容云殇,虽如古井般毫无波澜,容云殇心中那股郁气却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