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和小李沿着村口那条坑坑洼洼的土路走出和家村，路边枯黄的野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远处山坡上，几只乌鸦发出凄厉的叫声，为这寂静的山村更添了几分萧瑟。老张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掏出手机，找到柏正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柏正似乎正在忙着什么。
「喂，柏队，我是老张。」老张对着手机说道。
「老张啊，」柏正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疲惫，「怎么样，去和方武老家有什么发现吗？」
「知道一些情况，」老张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和方武的儿子情况也打听到了。」
「好，我知道了，」柏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你们抓紧回来，详细谈谈。」
「好，」老张简短地回答，结束了通话。
小李发动了车子，吉普车发出几声沉闷的轰鸣，像是老牛沉重的喘息，缓缓驶离了和家村。老张望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村庄，那些低矮的房屋、坑洼的道路、枯黄的田野，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的心中充满了沉重。
「张哥，想什么呢？」小李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他注意到老张的沉默，以为老张还在为和方武的事情发愁。
「没什么，」老张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我就是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车辆一路颠簸，老张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从和家村出来，他和小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江城，到现在已经开了整整一天了。乡村的道路崎岖不平，吉普车像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颠簸，老张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和小李轮换着开车，才在傍晚时分赶回了队里。一下车，老张顾不上浑身的酸痛，也顾不上喝一口热水，径直走向柏正的办公室，他知道，案情紧急，耽误不得。
老张一路小跑着来到柏正的办公室门口，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进来。」柏正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低沉沙哑，透着一丝掩盖不住的疲惫。
老张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烟草味夹杂着速溶咖啡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柏正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仿佛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蒂，旁边放着一个空了的速溶咖啡杯，杯壁上还残留着一些褐色的液体。柏正坐在办公桌前，桌上堆满了文件和卷宗，像一座座小山峰，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低着头，眉头紧锁，正在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指尖不时地轻叩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听到老张进来的声音，柏正抬起头，疲惫地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示意老张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柏队，我们去了趟和方武老家，打听到了一些情况。」老张语气有些沉重。
「你说。」柏正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一边，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示意老张继续说下去。
老张清了清嗓子，将他们在和家村的所见所闻详细地汇报给柏正：「我们找到了和方武的堂哥，和方武的老宅，那里现在已经荒废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
「和方武的堂哥说，和方武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就聪明好学，考上了大学，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老张顿了顿，接着说道，「大学毕业后，和方武带回来一个女朋友，两人在村里举办了婚礼。」
说到这里，老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婚后不久，和方武就有了一个儿子，取名和文杰。为了给妻儿更好的生活，和方武决定外出打工。」
「几年后，和方武回来了，手里有了些积蓄，人也变得意气风发。」老张回忆着和方武堂哥的描述，「买了摩托车，回来的时候还发礼物给村里人，村里人都说他发达了。」
「后来和方武再出去便带着妻儿一起来江城做生意了，和方武两口子出事后，他儿子被送回村子，再也没有回来过江城。」老张的声音低沉下来。
「和方武的儿子和文杰后来被送到村里的奶奶家生活。 」老张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继续说道，「和文杰很争气，考上了大学。可惜的是，在他大学毕业那年，奶奶也去世了。」
「村里再也没有亲人，和文杰孤身一人，后来听说有人资助他出国留学了。」老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唏嘘，「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和文杰了。」
老张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喉咙，继续说道：「柏队，这就是我们这次去了解的全部情况……」
「老张，辛苦了。」 柏正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丝掩盖不住的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连日奔波带来的疲劳，但似乎效果甚微。柏正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陷入沉思。
他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流，行色匆匆的行人，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城市永远充满了活力，但也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悲伤。和方武一家人的遭遇，只是这城市中无数悲剧中的一个缩影。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彻底清除这些黑暗，还这座城市一片光明。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柏正的思绪。
「进来。」柏正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小李推门而入。
柏正看着小李劳累的样子，便对老张说道：「情况我都了解了，你们赶一天的路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老张和小李听到柏正的话，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们知道，柏正肩上的担子很重，这个案子一直压在他心头，让他无法放松。老张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笑着对柏正说：「柏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别熬太晚，要注意身体啊。」
小李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柏队，案子要紧，但身体更重要，你可别累垮了。」
柏正看着眼前这两位尽职尽责的同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知道了，你们也是，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老张和小李这才放心地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柏正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案卷上。
「张哥，你说柏队这是怎么了？」小李快走两步，赶上老张，低声问道，「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是不是咱们打听的消息不够啊？」
老张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柏正办公室的方向，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咱们这次去调查，已经很详细了，和方武一家的事，咱们都问清楚了，应该没什么遗漏了。」
小李挠挠头，不解地说：「那柏队怎么看起来还是愁眉不展的？这案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也跟着着急啊。」
老张叹了口气，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安慰道：「哎，这事拖了这么久，一点头绪都没有，谁心里都不好受啊。柏队是队长，责任更大，压力也更大，咱们做下属的，也要体谅体谅他。」
小李点点头，表示理解，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可是，我总觉得柏队心里还有事，你看他刚才的表情，好像很担忧的样子，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没说出来？」
老张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李，语重心长地说：「小李啊，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柏队是什么人？那可是咱们刑侦队的定海神针！他破过的案子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这点小事还能难倒他？他心里有数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小李被老张的话逗笑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不是心疼柏队嘛，看他什么都压自己身上，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你小子啊，」老张被小李说的心头一暖，笑骂道，「就你心疼柏队，我不心疼？咱们谁不想早点破案，但是案子破不了，咱们干着急也没用啊。」
老张说着，伸手搭在小李肩上，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行了行了，咱俩也别在这瞎猜了，柏队心里肯定有成算。走，咱俩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去路口吃点夜市，填饱肚子再说！明天还得继续查案呢！」
「张哥，你说的也是，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也帮不上柏队什么忙。」小李点点头，快步跟上老张，两人并肩走向夜市的方向。
柏正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半，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连日来的疲惫让他感到一阵阵头晕。
尽管身体疲惫，但老张和小李下午带回来的消息还是让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案子终于有了一些进展，这让他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拿起桌上散乱的文件，整理了一下，将它们整齐地放进文件夹里，然后起身关掉了办公室的灯，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外，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明一暗，柏正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忽长忽短，显得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