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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瑶仙子带着流云仙玉笔来找我时,我正在排戏,这出戏正是当初与嘉夙讨论的女将军戏,我想着,待嘉夙处理完旧事,重回九重天时,便可以看了。这出戏,我早就写好了,更改多次,却一直没有排演,总觉得没有嘉夙,这出戏便无意义。

那日外出,恰好遇上嘉夙,我欣喜若狂,自他去了方壶,我们便再未见过,初时还有书信往来,后来他不再回信,我就不再叨扰。

仙界许多人以为我与嘉夙相识于《残月》这出戏爆火之时,其实不然,我写戏这事还多亏了嘉夙点拨,否则我也不会走上写戏的道路。

作为辰星君,我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而且没有任何变化可言,安排每日的当值的星宿官,他们七人为一组,分四组称为四象,并且安排每日的当值太岁。

六十位太岁中,鲁先将军与我最为熟络,他持虎杖桃枝,身着虎皮黄外袍,整个人看起来英勇无比,实则是个心思细腻,体贴关怀之人。

鲁先将军见我每日愁眉不展,觉得这样不利于身心健康,于是问我:“辰星君日日不展笑颜,蹙眉叹气,是为何事?”

虽然我以为自己的烦闷之情从未表露出来,按我的想法,每日的我应当是看起来兢兢业业,但既然被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我无奈地笑笑,说道:“鲁先将军还真是明察秋毫。你是不知我觉得我这日子过得闷,提不起精神头。”

“原来是这样,”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接着说,“不知辰星君对看戏可有兴趣,虽然九重天没有,但凡间有,我飞升天界之前,最喜欢看戏了。”

辰星君听了鲁先将军的建议,却犯了难,“你们是有机会去凡间当值守岁,可我没有呀,我去哪里看呢?”

“无妨,”鲁先将军忙挽救道:“我听说嘉夙上仙喜欢看戏,他曾下凡斩妖兽,回天时带回了不少戏本,辰星君大可试试运气,找嘉夙上仙借上几本解闷。”

鲁先将军的提议看似可行,我却打了退堂鼓,嘉夙上仙,战神的养子,曾独挑大梁,凭一己之力灭了西海迷离之境的巨怪,虽然那次之后他元气大伤,不再出战,但实力仍不可小觑。这样一个上仙,我并不认为他会好脾气,也不认为他会借我戏本。

作为一个在九重天位分不高的小仙,我还是非常有分寸的。于是,我将鲁先将军的提议暂放一边。

但有些念头,就像木材遇上火,燃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整日惦念嘉夙上仙的戏本,后来我想,或许可以采取迂回战术。他的府邸的仙婢或许可以在打扫之时,借我一两本戏本,待我看完她再放回去,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事不宜迟,我带上存在府邸的星辰光辉还有星冰饰物便赶往嘉夙上仙的府邸,星辰光辉撒在衣裙上甚是美丽,各宫仙子定期都会来找我拿,可普通仙婢可没这个待遇,更别说星冰饰物了,有这些,想必仙婢也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我躲在嘉夙的府邸周围,悄悄观察,准备挑一个看起来好说话的仙婢,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许久,根本没有仙婢出来。

我垂头丧气地看着这个简朴的大门,腿都发软了,正要打道回府,一个提着篮子的仙婢走了出来。

我赶紧上前拦下她,三两句言语便表明了我的来意,正要拿出礼物时,仙婢笑盈盈地说:“上仙莫要客气,要借戏本有何难,我家上仙对这些戏本甚是喜爱,让他给你挑一挑。”

说完,她在前引路,带着我去见嘉夙,我欲哭无泪,这不又回到了原点吗?

我战战兢兢地跟在仙婢的身后,想我堂堂一个老神仙竟然也会有感到害怕的一天。

以前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以为会是个金碧辉煌的府邸,天界之人都知道,战神奢靡,连鞋上都镶有南海进贡的宝石,我原以为他的养子恐怕也是如此。然而眼前的一切,朴素至极,却不觉得寒酸,到让人很是自在。

仙婢在花园的入口处停下,“上仙请在此等候,我同我家上仙通报一声。”

“好的好的。”

仙婢通报完,领我进入花园,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嘉夙。

他穿着龟背灰绿色长袍,头发随意披散,手里正拿着一小截树枝,嘴角上扬着,正在逗一只白头翁。

这玩世不恭的模样属实让我有些震惊,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杀敌时,甚是悍勇。

他见我来了,笑得更开心了,冲我招招手,“你快过来,这是我新得的灵宠,虽不是什么稀罕品种,但也甚是有趣,你也来逗逗他。”

我将礼物放在花园的石桌上,与嘉夙一同逗起鸟来。

许久之后,白头翁已经不再理睬我们,它总是背对着我们,似乎是生气了。

嘉夙这时请我坐下,命仙婢给我上茶,然后问道:“你是来干嘛的?”

我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忙说:“小仙听鲁先将军说您有些人间的戏本,想借来看看。”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但当我说出戏本时,嘉夙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像是找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事情。“你喜欢看什么样的戏本,我这里戏本很多,不知你想借哪些?”

我沉思了良久,仍然不知应该如何回他,只好说,“小仙以前没有看过戏本,不知上仙可有推荐?”

“这样啊。”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难办的样子,但很快,他就重新振作起来,一脸兴奋地说,“干脆你自己找吧,我带你去我放戏本的地方,你自己挑,或者你全都拿去看。”

嘉夙让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盛情难却,第一次相见,我掳走了他收藏的所有戏本,蹭了百花宫送来的糕点,临走时他又赠我三坛自酿的清泉吟,我来时带的那点小礼物,他原想推辞,可见我难为情的样子,又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我来时提着一小包礼物,回去时后面却跟着七八个帮忙拿东西的婢子。一路上,仙婢们聊起自家主子,各个喜笑颜开,说自己运气好,这个主子脾气好,事少,还体恤下属。

嘉夙的戏本有一百二十八本,用来解闷正合适,我看的不亦乐乎,时而爆笑,时而哭泣,府里的仙婢看我这个样子,还以为我发狂了,想是修炼时走火入魔,纷纷思考要不要想办法换个主子侍奉。

我才看完三本,嘉夙差人送来帖子,邀我过府一叙。帖上的字遒劲有力,行云流水,我立刻回复,欣然赴约。

嘉夙备了一桌简单的餐食,难得的是这些菜都是他亲手做的,味道不错,而且明显地看出他刀功精湛。他用胡萝卜片堆砌起了一棵松树。

我有些疑惑,“这棵松树甚是好看,只是为何不用莴笋,那样便是绿色了。”

嘉夙笑着了笑,指着白菜圆子汤答道:“我想要做一桌五彩斑斓的饭食,希望颜色少些重复。”

“妙啊。”我拍手叫好,“没想到上仙还会做饭。”

“怎么还叫我上仙,”嘉夙夹了颗圆子给我,“以后咱两就是朋友了,叫我嘉夙即可。”

朋友,这是我没想到的,我虽是上仙,却是上仙中最默默无闻的那一类,而嘉夙是威震九重天的武将,他对我的态度,令我很是感动。

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差点落泪,嘉夙想是见我这样,赶紧换了个话题,“那些戏本你看了吗?”

说起戏本,我一下就来了精神,“刚看完三本,想不到凡间还有此等好物,那戏本可谓是精彩纷呈,耐人寻味,令我爱不释手,先前觉得时间难熬,我现在只觉得时间不够呢。”

“哈哈哈......”我这激动的样子惹得嘉夙哄然大笑,“有品味,先前我曾借过戏本给白鹿神,他只觉得是凡人的无病呻吟和白日梦。”

我叹了口气,“可惜了,白鹿神失了一大乐趣。”

之后的时间里,我和嘉夙眉飞色舞地聊着戏本里的情节,令我没想到的是,在许多情节的设计上,我和他有着一致的观点。

若不是仙婢来叫我去星辰殿布星点官,我与嘉夙仍坐在小花园里喝着酒,畅谈戏本。

那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每日早早到星辰殿将一切事宜布置好,便带上戏本匆匆赶到嘉夙府上。

嘉夙会在小花园里,备好茶水糕点,我们坐在一起谈论着戏本里的人物,情节的转折。

虽然嘉夙收藏的戏本很多,但终究是有限,当我全都看完时,心头升起的失落全都写在了脸上。

嘉夙看穿了我的心思,于是拿来纸笔,“这些时日与辰星君聊戏本,我觉得你对戏本的热爱超过我认识的所有人,而且你对情节设计的看法很是独到,戏本终究是创作出来的,何不试试自己写上一本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是我之前在脑海中想过一遍又一遍的事情,却终究没信心下笔。

可我也担心自己做不好,眉头一皱,“可我怕自己写不好。”其实我心里还有后半句,我怕你失望。

谁知嘉夙开怀大笑起来,“这世上没有容易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刀法出神入化是因为天赋,仙界众人都以为战神当初收养我是因为看到我身上的天赋,其实不然,”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娘只是一个仙婢,我自小仙力低微,备受欺凌,被收养后,更是日日惶恐,害怕自己被赶走,我能做的就是拼命努力,我自进了战神府,便日日训练,我的第一把刀,重如大山,我整整花了十二日才能勉强将它举起,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不能叫苦,后人看到的只是我在战场上刀法精湛,却没见到我在练兵场的苦练,我磨出血的双手。”

有了嘉夙的鼓励,我自然是倍感振奋,于是每日结束星辰殿的事务后暂不探访嘉夙,而是回自己的书房,奋笔疾书。

我原以为自己会灵感涌现,下笔如神,然而事实却是,灵感都是刹那火花,哪怕我随时记录下来,拼凑在一起也只是一堆毫无逻辑可言的词藻堆砌。

我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写作的天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写出感动人心的故事。

渐渐地,我开始心不在焉,日常烦躁,看见桌前放的纸笔只觉得头晕眼花,往常那些让我读得津津有味的戏本,此刻却像锋利的刀刃,摸不得碰不得,似乎会扎得我鲜血淋漓。

我回绝了嘉夙的出游邀请,心想,一定要写出一个好看的故事再与他相见,不然便是辜负了他的鼓励,更怕他以为我不努力。

然而,就算如此,我坐在书桌前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地上全是我写了之后有丢弃的废稿。

一日,我抓耳挠腮之际,仙婢敲了敲门,我正不耐烦地想要赶走她,却听见她说,“仙君,嘉夙上仙前来拜会。”

我慌张地瞧了瞧自己这身颓废的打扮,心中甚是懊恼,可事已至此,也只得厚着脸皮,给嘉夙开门。

嘉夙的打扮很是精神,整齐的发髻,墨绿色的外袍,上面绣着挺拔的青松。他见我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几日不见,辰星君憔悴不少,我给你发几次了帖子,你都回绝了,我有些不放心,便不请自来了。”

“我这……”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今日这个样子让你见笑了。”

“这有什么,”他看了看满地的废纸,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样,你先去换身衣裳,我们出去逛逛。”

我快速梳洗一番,嘉夙瞧我恢复了些精神,似乎安心了一些,“走,我带你去神器库逛逛。”

我一惊,“神器库乃兵家重地,我这身份怎能进去。”

嘉夙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还能偷了神器不成?”

“那自然是不可能,”我忙补充道,“我就一文官,要那些神器作甚,更何况以我的仙力,莫要说偷走,连碰一碰都不太可能。”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虽然你不需要,但你故事里的人需要那些神器。”

进入神器库前,我原以为那里边会是一副阴森可怖之景,没想到竟是灯火辉煌,美轮美奂,每个神器后面的墙上都有一幅彩绘,栩栩如生。

嘉夙指着这些彩绘,“你仔细看,这些神器对应的画,这些画的内容就是神器的来历。”

我认真的看着壁画,许多是仙史里提过的,但仙史并未详细的记录,大多只是寥寥几句,而壁画上的故事却是如此详实。

嘉夙继续说着:“写故事和我练刀法不一样,虽然都需要思考,但写故事更难,需要丰富的阅历,人生的积累,以及难以捉摸的灵感,坚持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一味地埋头苦干,适当的放松,也是收集素材。”

我笑了,这些时日里我一直眉头紧锁,郁结于心,而嘉夙这番话解了我的心结。“你说得对,凡事不可急于求成,我得慢慢来。”

后来的日子里,我随身带着纸笔,有灵感时,或者收集到什么素材便记下,待星辰殿的事务处理完,就回府静心写作,不时带着写好的东西去嘉夙府上,他会给出中肯的建议,隔三差五我们也会去郊游踏青。

在游遍不少仙山后,我才发现九重天的景致远比我想象中好许多,只是以前都没留意罢了。

可芒山与锦瑕山我和嘉夙多次发帖都被拒绝,嘉夙对芒山的温泉一直念念不忘,可惜太子长琴深居简出,不爱热闹,见他一面很难,更别说要进芒山。至于锦瑕山,那是月老的地盘,月老一族属于古神血脉,也不好轻易打扰,若只是去欣赏风景,一般也进不去。

我陆续写了好几个故事,嘉夙都觉得有待改进,于是我一边修改,一边创作新的故事,直到《残月》的出现。

《残月》是我完整写完的第八个故事,灵感来自于神器库中的寻踪镜,寻踪镜不仅能够追踪全世界,还能净化邪气。寻踪镜一共有三座,一座置于天梯入口,一座归天帝所有,一座归昆仑山的西王母所有。神奇库里这座,便是天帝的。

据说这寻踪镜是由上古神灵共同制成,融进了日月光辉,神灵骨血以及仙兽灵识,更有千百种仙草灵药,极其稀有。

但除了有这些,至少还需要一位古神献祭,混沌初开,天地刚分开之时,掌管月亮的还不是嫦娥仙子,那里也没有广寒宫,只有冷冷清辉,和一位浑身雪白散发寒气的仙子,名叫浅迹。

浅迹古神自愿献祭,在日月交替之时投身铸镜炉,使得第一面寻踪镜得以完成,之后又有两位古神,追随她一同献祭,这才有了现如今的三座寻踪镜。

我根据壁画以及仙史,加入了自己的想象写成了这一出《残月》。我写时,几次心痛不已,尤其是到最后浅迹古神投入炉火中时,已是泣不成声。

稿子拿给嘉夙,我原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皱皱眉,用红笔写下批注,说上几句鼓励我的话,便结束,没想到他看得泪流满面,拍手叫好。

嘉夙不仅自己看,还拿给府上的仙婢们看,这导致婢子们住的小院落在那段时间里,多了不少临时搭建的架子,专门用来晒湿手帕。

《残月》的故事很快就在九重天的仙婢间传开了,不少仙家在府中听到仙婢讨论,也来了兴趣,纷纷找我要《残月》的手稿,无奈之下,我只得吩咐自己府中的婢子加紧誊抄,嘉夙也命自己府中的婢子誊抄,然后送至各仙人府上。

这日鲁先将军来我府上还手稿,见婢子们誊录的辛苦,便提了个建议,“辰星君,凡人总是将戏本演出来,誊抄的活计太累,不如你也搭个戏台,找些人来演上一演。”

我将鲁先将军的提议说给嘉夙,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我们热火朝天地准备起来。

我先是张榜招募演员,然后和嘉夙讨论起戏服和搭建戏台的事情。

嘉夙想了想他在人间看戏时的场景,“戏服好办,找织女说说,她会帮忙的,就是这戏台有些麻烦。”

我有些不解,“戏台麻烦吗?我原以为戏台是最好搞定的。”

嘉夙点点头,“这戏台首先要选个好地方,要宽敞明亮,但又不能占了道,而且戏台的布景也很讲究,《残月》共有五幕戏,你还得根据不同的戏做出对应的场景道具,除了戏台,还得准备观众的桌椅。”

“如此看来是我想的过于简单了,”我又重新忧心起来,“那戏台选址便是最大的问题,道具布景我让府中婢子们做一做。”

我和嘉夙寻遍九重天各地,却一直难以定下戏台的位置,这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

见我愁容满面,嘉夙将他这边准备的结果告知我,“我前些天给太子长琴去了信,顺便把戏本给他看了,他答应给《残月》谱曲了。”

嘉夙在凡间看过戏,比我更明白排戏需要些什么准备,我两坐在九重天最北端的枯石上,累得不行,我实在是不想再为此事折腾,一拍脑袋,“我决定了,将我的府邸后院拆了,改成戏台。”

这个想法有些荒诞,嘉夙满脸的不可置信,我原以为他会提反对意见,没想到他突然大笑,“对啊,怎么之前没想到这个,你的府邸不就是个现成的位置,而且你是九重天第一个排戏的人,这多有特色。”

一切准备就绪,从搭戏台到选角色排演,到最后广发请帖,耗时一百三十六日,若是在凡间,已经过去一百三十六年了。

发帖是以我和嘉夙的集体名义,来的众位仙家基本都是看在嘉夙的面子上。我没想到太子长琴也会来。

长琴说自己在芒山百无聊赖,再加上这出戏的曲子是他做的,自然是要来凑凑热闹,末了,他还补充一句,“我的朋友清枫之前在我作曲时看了戏本,甚是喜欢,只可惜他今日无法一同前来,我想着等我看完回去同他讲讲。”

“第一次见这样的长琴,”嘉夙将他安置好后,又跑到府门陪我迎客,“我从没见他笑过,说实话,在九重天那么多年,我就见过他三四次,有时连天帝急召他都不理睬。”

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长琴与清枫的相处,“这或许就是遇到知音了吧。”

“这样的话……”嘉夙忽然不说话了,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非常郑重地说,“辰星君你也是我的知己,若是相遇再早些,我也不必在府里无聊这么多年。”

我听了嘉夙的话,不知该回他什么,看着他的神情从落寞转瞬变为开心,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过往。

《残月》这出戏大获成功,之后又连演多场,许多仙家都开始催我写新戏。我便积极投身到新戏的创作中,只是仍旧三天两头往嘉夙府上跑,谈天说地,聊戏本,聊过往,聊未来。

渐渐地,我写了不少戏,只是这些戏全是悲剧,没有一出喜剧,嘉夙起初来看戏会带一块手绢,后来手绢不够他哭,于是每次来都带一匹白布,等戏散了,便拿回去晾晒。

这日他红肿着双眼,哭天喊地地骂到:“你个没良心的,他的命已经这般哭了,为何还要死掉。”边说边擦眼泪,“辰星君,你是不是不会写喜剧,怎么都是悲剧?”

我陷入了沉思,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一下笔便自动走上悲情路线,我那也是情之所至啊。“我争取早日写出一个阖家大团圆的故事。”

日子一天天的过,与以前一样又不一样,有嘉夙在的日子,总觉得欢喜,只是看着他日渐落寞。

直到有一天,他神采奕奕地到我府上兴高采烈地说,“辰星君,有人在我府门口扔了一条死狗。”

“什么?”我大惊,“这有什么好高兴,查出是何人所为了吗?”

他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但我觉得有事要发生。”

我担心极了,“那可有什么线索或是头绪?”

嘉夙呷了一口茶,缓缓地说:“我估计是新到天界的小仙,为了出名来挑衅吧,这样的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

“原是这样,”我松了口气,“寻常小仙就不碍事,只是你上次大战伤得极重,大意不得。”

“那你想好下一个故事写什么了吗?”

我挠了挠头,“我打算写个女将军的故事,再给她配个病秧子夫婿,这样就有强烈的反差感,女将军四处求医问药想要救丈夫,最后还是天人相隔。”

“诶,”嘉夙狠狠地叹了口气,“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就该遇到一个霸气侧漏的男将士。”

“这也是个不错的搭配,”我赶忙拿出随身的小本记下,恰好最近灵感枯竭,“我记下了。”

然而,事情却不像我们想的那般简单,魔族大军就这么突然间攻打上来。一时间人心惶惶,我和一众星官被困在星辰殿中,不知所措。

我抱紧怀中的斗转仪,这是我的法器,布星点阵都靠它,周围全是厮杀的声音。六十位太岁在人间时,都是奋勇杀敌的将军,有些本事在身,他们竭力护住星辰殿。

鲁先将军见我总是躲闪不及,没有什么实战的本事,身上已被魔族砍了几刀,鹅黄色的衣服满是血渍,于是努力来到我身边,一边与魔族缠斗,一边对我说,“辰星君,我掩护你出星辰殿,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鲁先将军一路护我,最后不放心,出了星辰殿后,坚持将我送回府里,之后又回星辰殿去了。

府里的仙婢死的死,伤的伤,好好的戏台已经被砸的稀碎,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愤恨,可我能做的也仅是将法力注入斗转仪中,努力设下一个保护结界,也不知嘉夙那边情况如何,他掌管着神器库,那里必定是魔族主攻的地方之一。

布好结界,我带着剩余的仙婢躲进房中,盼望着这场混战早日结束。

我躲在书房之中,看着散落一地的戏文,满脑子都是嘉夙,他自攻下巨怪之后便战力大减,那场大战伤了他的魂魄,差点伤及仙根。

西平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兽,仅轻轻一脚便将我的结界踩得支离破碎,府邸倒塌,我被压在书柜之下,口吐鲜血,意识涣散之际,我拼命抱紧斗转仪,生怕丢了这法器。

待我再醒过来时,已经在仙医馆了,医仙见我醒了,递给我一粒仙药,“你先服下,稳住心脉,你伤得不轻,需要卧床调理。”

我忙拉住这位忙碌的医仙,在她正要转身去照顾别人的时候,“请问是何人救的我?”

医仙丢下一句“嘉夙上仙”后匆匆离去,医仙馆里全是重伤的仙者,我看着周围的惨淡场景,在心中感谢了嘉夙一遍又一遍,若是没有他,想必我已经死了,魔族来势汹汹,嘉夙带着一个完全昏迷的我,一路上一定是万分艰险,我环视一周,却没有看到他,但我知道,他不可能一点事没有。

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要去找他,我正想下床,却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手脚也不听使唤。

一位医仙见我这样,斥责道:“辰星君,别给我们添乱了好不好,你现在不好好养伤,出去也是送死,更是辜负送你来的嘉夙上仙的一片心意。”

无奈,我只好又躺下,暗暗祈祷嘉夙不要有事。

等我可以下床之时,战乱尚未平息,我本来应该继续在仙医馆待着,但我心中牵挂着嘉夙,便拿上斗转仪悄悄溜了出去。

经过十五日的大战,魔族的气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嚣张,我听说嘉夙将我送到仙医馆之后,去了锦瑕山,于是打算去锦瑕山瞧瞧。

锦瑕山是月老的地盘,又属于东方之境,我这样贸然前往是非常不合规矩的,但思虑再三,事出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当我赶到锦瑕山时,看到东华帝君与月老正和西平缠斗,他们伤痕累累,而西平依旧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战况如此激烈,我远远地观望着锦瑕山,不知所措,莫说平日一切太平的时候我都进不去,更何况现在这样。

我专注于锦瑕山的战况,却忘了自己也身处战场之中。

“小心!”

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咆哮,我猛地转身,只见一个魔族被打倒,冒着黑烟,渐渐消失。

我一个哆嗦,磕磕巴巴地道谢:“多……多谢长琴上仙。”

长琴收起剑,将我拉到一边,建起一个小结界,温柔地问我:“辰星君怎么在此?”他仔细端详我一番,“看你这模样,像是身上有伤,且伤得不浅。”

“我是从医馆来的,”我逐渐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听说嘉夙上仙来锦瑕山了,我担心他,便来看看。”

“原是如此,我之前恰好在此碰到过他,他急匆匆地说要找天帝,”长琴将我护在身后,审视起周围的环境,“这样吧,我现在要去锦瑕山,你同我一起过去。”

我赶忙道谢,长琴一路厮杀,愣是带我杀出一条血路,进了锦瑕山。

这是我没想到的,平时只关注弹琴作曲的太子长琴竟然战斗力不低。

刚进锦瑕山,清枫便迎上来,他围着长琴认真地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受伤,似是松了一口气。

清枫嗔怪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锦瑕山离昆仑山也没多远啊。”

长琴笑着说:“以往确实距离不远,可如今遍地是魔族,昆仑山也不容乐观,我这把老骨头不得不动动筋骨,回归老本行,打斗一番。”

清枫打趣道:“没看出来你还挺能打。”

我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进去,我非常怀疑清枫是将我当做长琴的仆从了。

他们寒暄的差不多时,长琴忽然想起了站在一旁的我,忙说:“这位是辰星君,他来寻嘉夙。”

清枫仿佛才看到我一般,他冷冷地说:“嘉夙早就走了,去梯国了。”他又看看我的伤势“你这一身伤,也别找嘉夙了,他打仗的本事可不差,你去了也是添乱。”清枫又往外瞧瞧,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就先在锦瑕山养着,魔族攻不进来。”

语毕,清枫不等我说什么,叫来一个仙婢将我带去客房,然后他带着长琴匆匆走了。

我不知道嘉夙为什么要去梯国,但我知道,清枫说的对,以我的仙力,去找他只会徒增麻烦,我能做的就是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回来。

这场大战结束时,九重天元气大伤,连月老都死在了这场大战之中,之前见到的清枫从徒弟升为新一届的月老,当时招待我的仙婢水瑶也成了锦瑕山的主管仙子。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战后嘉夙没有回府,也没有来找我,当我得知他回天的消息时,他跪在大殿之上,天帝说他功过相抵,念在他在此次大战中鞠躬尽瘁,便不计较神器库丢失的神器了。

我以为嘉夙会谢恩,没想到他自请去方壶守岛。

那之后,我除了在星辰殿干活,就是写戏本和排戏,我不再出游,不再与人探讨戏本,灵感枯竭时,便去藏书阁看书。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写下了女将军的故事,取名《红衣》,那是一出悲壮的故事,女将军在确认爱人的心意后,死在爱人的怀里。

这个故事我写了很久,改了一遍又一遍,同时我也写了许多其他的故事,那些故事都从纸上变到了戏台上,唯独《红衣》我始终没舍得排戏,我想等着嘉夙回来,等他回来之后,再上演。

那日我在去星辰殿的路上,突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久的我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月,但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一定是嘉夙。我飞奔过去,果然是他。

这一刻,我很想哭,但我忍住了,两个大男人不该如此扭捏,他还带着两个人,我以为是仆从,一番交谈后才知道,那是他的朋友,我有些失落,但很快我又高兴起来,至少我知道他在方壶的岁月是有人陪伴的,不是孤单的,我们约好之后去我府上聚一聚。

他们往大殿走去,我也应该去星辰殿了,但不知为何,脚似有千斤重,一步也挪不动,我痴痴地望着,总觉得刚才嘉夙神色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在嘉夙要进大殿的那一刻,他突然冲我喊了一句,“忘了告诉你,我找到我的女将军了。”

这一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开始疯狂涌出,原来嘉夙在方壶的这些日子里,也不曾忘记我们在九重天的岁月,我小声嘟囔着,那个故事我早就写好了。

我欢天喜地地张罗了一桌子饭菜,特意设在戏台前亭子里,还找水瑶要了一壶锦瑕山的清泉吟,听说这是清音历劫前酿制的。我想同嘉夙说一说《红衣》,与他商量下《红衣》的布景和人选。

但是他没有来,他一直都没有来。他以前从未迟到,也从未失约。

我落寞不已,打听到他去梯国了,还派人回府里收拾宝物,要给他的朋友做聘礼。

既然如此,那看来不久他就会回来,我又忙活起来,想在他回来前将《红衣》排好,给他一个惊喜,这是送给他的故事。

这一次我没有等来嘉夙,等来的是他以身殉梯的消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水瑶仙子将他为我做的流云仙玉笔给我,“这是嘉夙上仙最后的嘱托,想必他是希望辰星君一直写下去吧。”

我泪流满面的接过笔,听水瑶讲完了他和姬梦的故事。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叫停了正在排戏的众仙,呜咽地说:“这出《红衣》先……先不排了,”我停顿许久,“我要改这个故事。”

我将嘉夙和姬梦的故事写下来,但给了他们一个俗套的结局,仙魔大战结束时,天帝派人修建了新的天梯,嘉夙带着姬梦回了九重天,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写完这个故事时,我早已泪流满面,我拿着手稿去到九重天的天梯入口,缓缓坐下,“嘉夙,《红衣》我写好了,这次我写了个喜剧,这是我写的第一个喜剧,也会是最后一个。”

我在《红衣》的最后一页,写道“谨献给我的挚友嘉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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