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韩信提醒,项羽悚然一惊。
此时两军于黄河北岸对峙,己方兵力虽众,然为西线计划之顺利施行,亦只得摆出坚守之态以拖住匈奴主力。
这边拖住匈奴主力,而身后之黄河却横亘东西上千里。
于这漫长之黄河水道上,实乃楚国之天堑,亦为楚国之致命弱点。
虽已预先将黄河两岸之大小船只尽皆收缴,然一旦匈奴人遣一支骑兵渡黄河,那国内兵力空虚之弱点,须臾间便成匈奴人纵横原野之主场。
匈奴人骑兵风驰电掣,若被其突入楚境,后果实难设想。
知晓疏漏所在,项羽悚然而惊。
其凝视韩信,神色焦灼。
“韩亲王提醒甚佳,…若非汝之所言,…吾大楚必深受其害也!”
“陛下谬赞,此事须尽早防备,…否则,…恐迟则生变。”
“韩亲王所言甚是!”
言罢,项羽陷入沉思。
其首思分兵防守,然黄河自秦地往西直至齐地,此漫长之河道需多少兵力驻守。
即便部署十几万兵力,亦难以确保万无一失。
若于此将兵力抽空,又将如何拖住匈奴主力。
“哒…哒…哒………”
正当项羽顿感束手无策时,高台之台阶处传来脚步声。
收摄心神,项羽回首望去。
定睛观之,蒯通气喘吁吁而至。
其缓了一口粗气后,径直视向满面愁容之项羽。
略作迟疑,蒯通似觉有异。
其疾步上前,一脸惶急。
“陛下,可乃忧虑匈奴之事?”
项羽嘴巴微动,他暗自酝酿一番,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
闻听项羽的忧虑,蒯通抬手捋了捋他那略显稀疏的胡须。
迟疑半晌,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此乃小事。”
“…小事?……”
项羽目露诧异,他不由的惊吟一声。
目视项羽,蒯通点了点头。
“当属小事。”
看着蒯通一脸的自信模样,项羽赶忙上前半步。
“既为小事,…不知蒯先生当如何应对?”
蒯通慢悠悠的伸出五根手指,他笑了笑。
“五策并施,方可除后患。”
“……五策?……不知蒯先生所提何策?”
“尽收河道两岸船只,此乃其一。”
“嗯,此事寡人已提前安排妥当。”
“如此甚好,其二,……当提前拆除黄河各浮桥。”
“拆除浮桥之事,寡人亦已提前部署。”
“……呃,其三,发动楚国百姓,于千里河道严密监视。……若发现匈奴人欲渡河,……即刻禀报吾军。”
“呃,此计甚妙!”
“其四,抽调部分兵力返回黄河南岸,以保万无一失。”
“嗯,此安排甚妥!蒯先生,请继而言之。”
“……其五,当尽数焚毁黄河北岸之林木,方可确保匈奴人无木造船。其无林木,便无舟船,……既无舟船,……短期内他们又如何渡河南下?”
“……短时间无法渡河?”
言及此处,项羽恍然大悟。
“妙,妙哉!”
这时,韩信上前一步。
“陛下,匈奴人短期内无法渡河,…待其知晓实况,…他等将悔恨不已!”
项羽点头,他紧绷的神色终于舒展开来。
“是也,同等计策,吾军已占得先机。”
对于蒯通提出的五个计策,楚军在攻打邯郸城时,便已提前完成了两个。
如今,千里黄河两岸不仅船只尽失,就连居住的百姓也都已提前撤离。
而浮桥,为了拖住匈奴人,项羽早已下令拆除。
至于发动楚国百姓和焚烧山林,项羽认为亦非难事。
首先,楚国民心所向,只需一道旨意下达,楚国百姓必将隔河关注匈奴人的一举一动。
至于焚烧山林,更是易如反掌。
黄河北岸自韩地至魏地,再到齐地,本就山林稀疏。
即便匈奴人侥幸找到了木材,那从绕道前行、寻觅合适的渡河地点、砍伐林木、运输、造船、搭建浮桥,再到人马通行,没有个三五天绝无可能完成。
且不说三天,若是不出意外,如今西路的项声应该已经攻克了大月氏。
倘若此消息传来,当面之三十万匈奴人必将面临被合围之险。
大月氏之失,于匈奴人而言,其可怖程度,更甚于楚国失去黄河天堑。
大月氏位置绝佳,向东可围击匈奴主力,向东北则可直逼匈奴王庭。
于此得失之间,即便匈奴人皆愚钝,亦知该作何抉择。
再者,后世记忆中,羊皮筏可渡河。
然对此,项羽并不忧心。
羊皮筏虽可载人,却无法载马。
即便匈奴人彻夜赶制大量羊皮筏,以羊皮筏连接成浮桥南渡,无论时间亦或人力防守,楚军皆能即刻应对。
为保万无一失,项羽还是急召了传令官。
他命人传讯田横、项庄率十万楚军返回黄河南岸,并告知蒯通所提及五条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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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那边,项羽正在紧锣密鼓的部署着,而原地驻留的冒顿,亦正听从数名谋士之谏言。
在数名谋士简述楚国内部空虚之弊后,冒顿闻之大喜。
他急令匈奴大军原地驻留,又速遣人率军绕道而行,欲给楚国来一个“中心开花”。
【当委派之将领刚接获命令,与此同时,冒顿却收到一则惊天噩耗。】
当初,楚军主力自赵、代、燕三地撤离之际,一支楚军五万骑兵自秦地北上,不仅一举攻占大月氏,更斩杀万余匈奴骑兵。
五万楚军骑兵占据大月氏,并擒获驻地之楼烦王及一众王子、王后、大臣。
更为震撼的是,五万楚军骑兵已然朝着西北挺进。
若所料不差,他们并非迂回包抄三十万匈奴主力,而是直捣匈奴王庭。
得此消息,冒顿霎时暴怒。
他原以为楚军以箕子朝鲜为饵,借机攻取赵、代、燕三地。
岂料,箕子朝鲜是诱饵,三十万楚军亦是诱饵。
其最终目的,竟是夺取大月氏,再趁己方境内兵力空虚,妄图一举攻破漠北王庭。
至此,冒顿面露骇色。
双方适才的计策如出一辙,然无奈的是,楚军已然抢先出手。
漠北王庭至关重要,那里有数十万匈奴老弱妇孺,以及一众家眷老臣。
一旦漠北王庭失守,那这出征的三十万匈奴骑兵,与无家可归的孤儿无异。
怀着愤恨,冒顿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迅速跃上战马,率先驱马向北疾驰而去。
在冒顿的率领下,三十万匈奴骑兵掉转马头,匆忙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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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突如其来的躁动,又突兀的快速撤退,令高台上的项羽惊愕不已。
问看匈奴人极速撤离,他赶忙下令,命项庄、田横取消应对匈奴绕道南下的应对策略,又赶忙遣人前往秦地刺探消息。
匈奴人匆忙撤退,在项羽眼中,定然是项声的五万骑兵起了作用。
他遂命人尾随离去的匈奴人,待其果真返回草原,便率军一举攻克赵、代、燕三地。
可令项羽也万万没想到的是,项声虽然拿下了大月氏,可他并没有选择包抄的策略。
在项羽的认知里,即便项声不选择包抄,那他应该会坚守大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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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是,项声获取大量战马后,他给每个士卒皆配齐了三匹战马。
一人三马分配下来,他竟率领五万骑兵直逼匈奴漠北王庭而去。
一路之上,冒充项羽的龙苴一马当先,他同桓楚、虞子期、灌婴策马在先,无论匈奴男女老少、牛羊牲畜、帐篷牛羊圈,逢人便杀、见物便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