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钟师道派来贺太平,说是能助他破敌。
朱勔心中对这贺太平还有所防备。
边军之人,在他印象里,向来心高气傲,难以驾驭。
然而斥候所探之事竟与贺太平所言分毫不差。
朱勔心中猛地一震,原本那半信半疑的态度瞬间转变,对贺太平顿时信服不已。
不禁暗自思忖,没曾想其果真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
朱勔有所不知,这贺太平履历不凡。
不仅曾担任过华州太守,且出身于蔡京门下。
早些时候,他与金成英、韦扬隐三人同在华州任职。
世事无常,只因种师道被皇帝赵佶下令前去平叛淮西王庆,他们三人阴差阳错之下一同投到了种师道麾下。
在与王庆兵马激烈交战中,种师道亲眼见识到贺太平三人在战场上的英勇与谋略,心中爱才之意油然而生。
战后,种师道即刻上书朝廷,恳请将三人安置到自己麾下,一同返回边军,以抵抗辽国。
彼时,皇帝赵佶被辽国的强大兵马吓得胆战心惊,对种师道的建议自然言听计从,一一应允。
三人跟随种师道回到边军后,屡立战功。
可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贺太平与金成英、韦扬隐三人,向来与王进、史进等人颇为不对付。
虽说还不至于势如水火,但在这争功邀赏之事上,却是时常发生矛盾冲突。
尤其是史进与金成英、韦扬隐之间,互不相让,矛盾渐深。
朱勔见贺太平所料果然精准无误,心中大喜,当机立断,立刻令人将贺太平召到自己的营帐之内。
营帐中,烛火摇曳,朱勔一脸郑重,将斥候所探查的详细情况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贺太平。
贺太平听闻,神色平静,唯有目光微微一凝,深邃如渊。
缓缓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下巴上那稀疏的胡须,陷入沉思。
朱勔见贺太平许久不说话,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终于,忍不住出声相问:
“如今,既然此事皆与贺太守所料无差,今日袭营之事,不知贺太守可有什么想法?”
贺太平听闻,先是对着朱勔恭敬地拱了拱手,身姿挺拔,礼数周全。
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太尉,既然这般,我等今夜便可派兵前去突袭那梁山营寨。”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炬,条理清晰地继续说道:
“可令王进、史进师徒二人,率领沂州兵马团练使尤条、淮阳军兵马团练使简禀、密州兵马团练使糜范,带兵两万前去突袭梁山大营正门。”
“再令金成英、韦扬隐二人,带领潍州兵马团练使蛮投、莱州兵马团练使窦保、登州兵马团练使法高,带兵两万前去突袭梁山大营后方。”
“如此两面夹击之下,想必定会将那梁山贼寇一举而破之。”
朱勔听完,眼睛顿时亮如星辰,其中精光大放。
心中暗自赞叹贺太平的谋略,当即便大手一挥,高声下令,令手下之人先去告知营中诸将,准备部署这场突袭之战。
在史进营帐之中,烛光摇曳,映照着史进那冷峻的面庞。
朱勔的命令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史进的心头。
史进想到竟要与师傅王进二人带领兵马前去突袭梁山正门,而金成英与韦扬隐二人却带人去突袭梁山后方。
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恰似被点燃的熊熊烈焰,烧得他胸腔炽热难耐。
他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定然是那贺太平所耍的阴谋诡计!
史进暗自思忖,虽说今夜的梁山兵马或许不会设伏,但梁山兵马战力之强悍,如今朝廷全军上下尽人皆知。
从正门前去突袭,危险程度不言而喻,必定比从后方突袭要大上许多。
就好比是在狂风暴雨中直面惊涛骇浪,而从后方突袭则像是在相对平静的港湾里迂回前行。
这般不公的安排,怎能不让史进心生怨愤?
当下便心急如焚地想要前去找朱勔理论一番。
他的脚步匆匆,刚迈出几步,却被师傅王进一把拦住了身形。
王进的手掌宽厚而有力,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
“大郎,哪里去?”
王进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是静夜中的一阵微风。
史进见王进阻拦自己,不由得一脸的愤恨之色,那原本英气勃勃的面庞此刻因愤怒而微微扭曲,恰似被狂风肆虐的湖面。
“师傅,此事定是那贺太平搞的鬼。
他为何不让那金成英与韦扬隐二人前去突袭梁山正门,而让我等前去?
其心中那点鬼主意,谁不知道?
我这就去找太尉说个清楚。”
史进言辞激烈,话语中满是不平与愤懑。
王进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恰似寒夜中悠远的钟声。
随后继而说道:
“大郎莫急,此番军令已下,你就是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弄不好还会惹得太尉不悦。
如今你我二人都统兵于太尉之下,如若招惹了太尉,再有贺太平那厮的鼓弄,你我师徒二人岂不是要吃亏?”
王进的话语如同一剂苦口的良药,虽不好听,却满含着对徒弟的关切与担忧。
史进听完后,心中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斗。
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挣扎与纠结。
片刻之后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一并吐出。
此时,他心中对于贺太平几人的恨意,恰似汹涌澎湃的潮水,此时此刻达到了顶峰。
就连朱勔,也被他一并恨在了心里。
时光悄然流转,很快便到了夜半时分。
此时的朝廷兵马全军上下,皆是人衔草,马衔枚。
每一个士兵都如同潜行的暗影,小心翼翼。
就连所有马匹的马蹄之上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布,那布像是给马蹄穿上了柔软的鞋子,为的就是怕出太大的响动,而惊动了梁山之人。
紧接着,只见两队兵马分别先后出了临淄城。
队伍如两条黑色的长龙,在夜色中蜿蜒前行。
此时的天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点点星光微弱地闪烁着。
朝廷兵马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向着梁山大营缓缓靠了过去,他们的脚步轻缓而沉稳,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静谧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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