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一袭深色衣衫,神色间满是焦急,显然是一路马不停蹄地疾行而来。
他心急如焚,哪有闲暇寒暄客套,语速极快地说道:“我找你家大人有事,马上请他过来,片刻耽误不得!”
小厮不敢有丝毫耽搁,侧身将二人引至客厅,随后一路小跑着赶往舒赫德的寝室。
他在门外停下,轻敲房门,屋内顿时传来舒赫德怀中美人娇嗔慵懒的嘟囔声,“谁呀,大晚上的不让人休息。”
小厮站在门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只得硬着头皮提高音量回道:“回夫人,是傅恒,傅大人他来了,还带着一个奴才不认识的人在大厅等着老爷。”
舒赫德本就睡觉警醒,加之心中有事,闻听此言,瞬间如同被冷水泼醒,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迅速伸手去拿床边的衣衫披在身上。
怀中女子正睡得香甜,被他这一动作扰了美梦,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衣角撒娇:“老爷,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舒赫德眉头一皱,面露愠色,低斥道:“妇人之见,傅大人连夜上门,必有要事。”
说罢,利落地整理好衣衫,随着下人快步走向客厅。
果不其然,踏入客厅,一眼便望见傅恒与萧剑并肩而立。
舒赫德记忆力超群,虽说此前仅与萧剑有过匆匆一面之缘,可萧剑那器宇轩昂、透着几分神秘的面容早已像烙印一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
他目光微微一凛,随即不动声色地屏退左右,刹那间,宽敞的客厅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凝重而压抑。
舒赫德目光在二人脸上缓缓逡巡,最终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要事?”
萧剑平日里沉稳如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此刻事关自己的挚爱,也乱了分寸,眼眶微红,失了往日的从容淡定,焦急万分地说道:“我的夫人被歹人抓走了,请大人出兵相助。”
舒赫德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心底固然想与萧剑结交,日后也好相互帮衬,拓展人脉。
然而,调兵一事关乎社稷安危,非同小可,没有皇上圣旨,私自调动兵马,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后果他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舒赫德站在客厅之中,他的目光在萧剑与傅恒身上来回游移,心中暗自权衡。
犹豫再三,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与谨慎,“萧将军,我舒赫德虽满心渴望能与您结交,可这调兵一事,实在干系重大,不知将军可有皇上的圣旨?”
言罢,他紧紧盯着萧剑,目光中满是期待与忐忑,盼着能有一个让他安心行事的答案。
萧剑一袭劲装,身姿挺拔如松,剑眉紧锁,眼中透着焦急与无奈。
他缓缓摇了摇头,那一瞬间,舒赫德心中的疑虑如野草般疯长。
他微微皱眉,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解,“萧将军,您封号镇国,身份尊崇,按常理,应该可以凭着调兵的信物去调属于您的兵马,何故要调我九门提督的兵?”
这问题如利刃,直直戳向萧剑的要害。
萧剑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的确,他身为镇国将军,本有调兵之权,可如今这尴尬局面,皆因他不慎将令牌遗失,此事若传扬出去,不仅自身威望受损,还可能引得朝堂震荡,危及家人。
况且,眼前这舒赫德,虽说在朝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自己与他不过匆匆一面之缘,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敏感时刻,他怎敢轻易吐露实情。
至于傅恒,那是信得过的人,自不必说。
思及此处,萧剑抿紧双唇,选择了闭口不言。
一时间,宽敞的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打破这尴尬的僵局。
舒赫德满心疑惑,却又不好再追问;萧剑满心焦虑,却又不能言说。
傅恒瞧出舒赫德的为难,他深知此刻时间紧迫,每耽搁一刻,晴儿便多一分危险。
于是,他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从怀中缓缓取出乾隆御赐的金牌,金牌在烛火的映照下,金光熠熠,耀人眼目,仿佛带着无上的威严。
舒赫德见状,哪敢怠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震得窗棂都似有了回音。
傅恒赶忙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他,温言说道:“起来吧,赶紧调动兵马,你要知道,萧将军的夫人可是愉亲王的独女,叫下面的弟兄尽心些。”
舒赫德何等聪慧,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愉亲王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若不尽心,日后恐难有好果子吃。
当下,他便下定决心,全力营救,“傅大人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二位稍后,我去准备一下!”
舒赫德匆匆离去筹备调兵事宜后,客厅内烛火依旧摇曳,光影幢幢。
萧剑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中透着一丝感激,他双手抱拳,向着傅恒深深一揖,朗声道:“多谢傅大人今日鼎力相助,此恩萧剑铭记于心。”声音铿锵有力,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回荡。
傅恒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拍了拍萧剑的肩头,目光诚挚,缓缓说道:“萧将军言重了,以将军的智谋与身手,便是傅某不出面,想必也能寻得解决之法,不过,傅某还有一言,想提醒萧将军。”
说着,他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抹深意,“这杜家寨的人,将军日后少用、慎用。”
萧剑剑眉一挑,心中瞬间明了傅恒的弦外之音,他暗自懊恼,今日的确是被晴儿被掳一事冲昏了头脑,乱了分寸。
杜家寨的众人虽无谋反忤逆之心,可毕竟是前朝遗民,身份敏感,平日里行事稍有不慎,活动太过频繁,极易招人猜忌。
皇上念及情分,对他们予以信任,可朝堂之上,波谲云诡,人心难测,其他人又怎会轻易放过?稍有差池,恐惹来无穷后患。
想通此节,萧剑再次抱拳,刚欲开口,却见傅恒伸手轻轻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