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永安三年(530年),孝庄帝元子攸杀死尔朱荣,尔朱家族起兵讨伐孝庄帝,孝庄帝战败被杀,尔朱家族立长广王元晔为帝,并封高欢为平阳郡公。高欢却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他选择保存实力,置身事外,率领自己的二十万余军队回了河北屯兵驻守。
高欢是从尔朱荣的手下一路走来的,他非常看不惯尔朱荣的暴虐无道,当年的尔朱荣等人不把底层士兵和百姓当人看待:尔朱荣俘杀葛荣之后,将他昔日统治二十万的部众连哄带骗地押送到并州、肆州,但尔朱荣和他的契胡军士们一直残酷地凌虐、剥削这些人。
葛荣的部众在尔朱暴政之下忍无可忍,总共组织了二十六次起义,即使被屠杀的人数超过一半,却依然奋力反抗,至少十几万人因此而丧命。
尔朱天光依靠贺拔岳之力打赢了关陇之战,却下令活埋了一万七千名早已投降的士兵,还将降兵的亲人们尽数掳去充当奴婢。
尔朱荣当政擅权的三年内,他和他的亲人们不分轻重肆意妄为,行事残忍严酷,从不顾百姓死活,尔朱荣也因此人心尽失,百姓皆对尔朱氏恨之入骨。
当尔朱荣图谋篡位未果,反被孝庄帝亲手斩杀的消息传出后,无论宗室朝臣还是洛阳百姓们皆拍手称快,欢呼声响彻洛阳。
高欢作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他吸取了尔朱荣做事凶狠,暴兴暴亡的教训,为防止自己落得和尔朱荣一样人人唾弃的下场,高欢在做事为人都故意与尔朱荣反其道而行之。
高欢在行军途中,严肃军纪,对手下军士倍加约束,甚至不敢多拿沿途百姓的一点儿东西,每次经过麦地的时候,高欢为防止骏马失控,踩坏百姓的麦子,他都会下马牵着缰绳步行经过。
高欢因为严格约束军队,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因而收获了不少民众的好感。高欢早年治理东魏,政治尚算清明,也做了很多对百姓有利的好事。
只是到了他的管治后期,他害怕如果太过严格要求一众功臣,担心他们会投向西魏宇文泰的怀抱,因而逐渐对他们的贪腐行为只眼开、只眼闭。
根据《北齐书卷十八》中的描述,都城“四贵”中的司马子如自恃与高欢有旧情谊,为官贪滥成性,公然纳贿,完全没有顾及国家的律法纲纪。而且司马子如这个人一向没有原则性,身为公职人员却无忠诚正直的人品,不能公正待人接物。
高欢眼见司马子如越来越不像样,就暗中指使东魏御史台弹劾这几个最有权势的勋贵。包括元坦、司马子如,把他们都关进了监狱中,这次吓得司马子如一夜白头。
另一名勋贵孙腾的贪污行为比司马子如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管是谁来找他办事,都一律要拿钱,有钱就办事。
最离谱的是,孙腾去参加朝廷举办的宴会,他就将宴席上的银制餐具藏在身上带回家。作为一个高官,竟然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可见其贪心的程度已经让人难以理解。
孙腾和司马子如是最早跟随高欢打拼的人,共同经历创业的艰难困苦,想当年,他为人恭谨勤勉,深受高欢的信任。
后来高欢将孙腾安置在东魏担任要职,并作为自己的心腹要员,对他曾寄以厚望,新朝成立初期,还专门将命他留守邺城,与高欢共同执政。
只是后来孙腾志气骄盈,逐渐变得自把自为,纳贿索贿,贪得无厌,凡官员升迁、人死受赠,不行贿的就无法办成。
“四贵”之一的清河王高岳是高欢的堂叔,此人仗着有军功,又是高欢的亲属,生活奢靡,奢华无度。
高岳因为打了几场胜仗,有了功劳和名声后,就变得生活奢华,尤其是喜爱酒色,他在家里安排了众多的歌姬舞女,经常钟鸣鼎食,歌舞宴饮,一众勋贵诸王都比不上他。
反之高欢因为是娄昭君掌管内府,她是个节俭的人,全个东魏勋贵中就数高欢家最俭朴。
孙腾还有一件事惹怒高欢,话说当初因为北方战乱,他有一个女儿因此而失散了,事后孙腾经多方找寻都没有消息,他怀疑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人卖作奴婢,在他任职司徒时,但凡有奴婢来他的官衙申诉,孙腾都不问青红皂白,一律赦免这些奴婢的身份。
他希望通过这样操作,不断地赦免奴婢,但愿在赦免的数千人当中,有自己的女儿。但是这样的做法纯粹就是滥用职权,高欢知道后大怒,免除了他的司徒职务。只是过了不久后,经不住孙腾的软磨硬泡,又恢复了他的职务。
高欢的姐夫尉景早年追随高欢起义,韩陵之战,只有尉景统领的部众失败。高欢入据洛阳后,留尉景镇守邺城。晋升他为公爵。尉景的妻子常山郡君高娄斤,是高欢的同胞姐姐。
在高欢年幼时,就是由姐姐高娄斤和姐夫尉景抚养长大的,前面的章节已详述,读者可以回看。
而另一名姻亲厍狄干,他的妻子是高欢的异母妹,后来被封为乐陵公主。厍狄干与尉景同样属高欢的亲贵,但厍狄干为人耿直,处事公允,他很看不惯尉景的贪腐行为,曾多次劝说尉景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成为朝廷的大蛀虫。
但尉景都把厍狄干的说话当成耳边风,甚至嘲笑他是个不识时务的憨直傻子,做官不贪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由于是姻亲,每有要事,尉景就同厍狄干一道被委以重任,然而尉景在名成利就后就变得贪得无厌,每次办理公务时都不会忘记追求财利,压榨百姓。高欢为此常常责备他。
厍狄干与尉景是同乡,随同高欢一道议事,厍狄干向高欢请求官封他作御史中尉。御史中尉不是个大的官职,但是可以为朝廷惩治贪腐官员,是拥有百官畏惧的职权。相当于现代社会的中共党纪检委和检察院的职权。
高欢就问厍狄干:“你为什么要求做这样的卑微官职?”厍狄干说:“因为我想抓了尉景这个大贪官。”高欢听后只是哈哈大笑,并没有应允厍狄干的请求。
但高欢是心知尉景的所作所为的,只是屡次告诫,尉景都不予理会。他因为念着当年是姐姐和这个姐夫养育了自己,狠不下心来惩治他。
有一次,高欢为了教训尉景,就下令一个叫石董桶的优伶人戏弄尉景。石董桶就乘其不备剥掉尉景的衣服,尉景大怒,反问石董桶为何要这样做?石董桶就说:“公爷您剥削百姓,董桶为何不能剥除公爷您的衣服?”
高欢告诫尉景说:“可以无贪也。”言下之意就是叫尉景做官“不可以贪得无厌。”尉景恃着自己对高欢小时候有养育之恩,就公然怼回去说:“臣同大丞相比较,谁的生计多些?谁贪的多呢?我只要大官百姓的钱,而你却伸手向天子索取。”高欢笑而不答,反而改封尉景为长乐郡公,同时还让他历任太保、太傅。
尉景不仅收受贿赂,还大肆征集民众陪自己打猎,导致了至少三百多个百姓在打猎时丧命,但他依然未受到任何处罚。后来,尉景因私藏逃犯,被朝廷逮捕关押。
当时,高欢的长子高澄任宰相,他也主张杀了尉景以平息民愤。可是高欢却并不打算趁此机会杀掉作恶多端的尉景,反而哭着对皇帝求情说:“陛下,臣自出生当天就丧母,是尉景和姐姐将臣抚养长大的,如果没有尉景,就没有我的今天了。”高欢连续三次请求朝廷将尉景无罪释放。
于是,朝廷也只得被迫同意了高欢的要求。尉景不但没有被治罪,而是仅仅被降级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而已。
高欢对大贪官尉景的纵容包庇,导致其他官员也跟着无所顾忌,一时间,朝廷上的官员贪腐成风。
就比如:高欢的核心团队中,很多高官都贪财,这里面就包括了司马子如,但这会儿,高欢正指望着这帮人替自己打天下呢,自然是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这帮人却越来越贪,他们看高欢不管,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