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归彦来到了常山王高演的王府大门前,让人进去通报说自己有要事求见。高演听闻是高归彦来见,就心中有点愕然。
平日里,这个平秦王很少登门拜访的,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访必是有要紧的事求自己的。
所以他就对来报的人说:“去请他进来。”
高归彦进来与高演见过礼后,高演招呼着他坐下吃茶点,笑着说:“平秦王难得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哎哟,常山王不要折煞小王了,平日是由于常山王贵人事多,小王焉敢登门打扰啊!”
“门面话就不要讲了,平秦王来找本王有何贵干?”
“回常山王,这儿人多口杂,说话不方便,不知能否找个合适的地方,容小王将事情说清楚?”
“也好,来人,去本王的书房伺候。”
婢仆们一声遵命,马上在高演的书房摆好茶几桌椅,然后识相地全退了出去。
高演坐下后,靠着炕枕,用自己认为最舒服的姿势坐着,等高归彦开口说事。高归彦喝了一杯茶,清了清声后说:
“王爷,小王所说的事关乎小王的性命,希望王爷听了后能确保小王家族能平安无事,不追究,不秋后算帐。”
“平秦王一来到就说得如此严重,让本王有点不安呐,只要您说的是有利于本王的,不损害我高氏皇族利益的话,本王可以酌情考虑。”
高归彦于是将杨愔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高演。高演一边听一边睁大眼睛,双眉不由自主地向上扬。
他是想不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杨愔已经向自己出击了,如若这次让他成功达到目的的话,自己和弟弟高湛就不得不以后只做一名留在封地终老的藩王,朝政大事是不能再染指了,军政大权也得乖乖地交出来。
高演轻咬着后槽牙,他不想在高归彦面前表露自己的心里想法,就淡淡地说:
“嗯,本王知晓了,事关重大,本王要仔细斟酌一番才行,杨愔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攫夺本王兄弟的军政大权,好让自己能掌控朝政,走上权臣的道路。
本王不会让他得逞的,至于平秦王今天勇于举报,功劳不少,日后定必有所回报,你先回府去吧,本王还有事要办。”
“是,王爷,小王告退了。”
高归彦离开了后,高演沉思着这事该如何应对好呢?他命人去弟弟王府中送信。约他明天去郊外打猎。
长广王高湛收到六哥高演的信后,有点半信半疑,这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就要去打猎呢?他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约来到了郊外约定的地点见面。
两兄弟见面后,高演先是和高湛一起在山上打猎转了一圈。然后藉着休息在营帐里烧着猎物,喝着酒。
酒过三巡后,高演就说要眯一会儿,让随行的侍从亲卫都到外面去守着。高湛一看他的苗头,就知六哥肯定是有事要和自己商量了。
他说:“六哥,是不是遇到什么重大事情了,看你现在的样子让小弟也有点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这事非同小可呢,搞不好,我们两人都得被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做藩王了。”
“谁这么大胆了,不怕死了么,高殷这个小书生没这份胆量的。”高湛语带轻蔑说。
“他没有,可是杨愔有啊,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书生也不甘寂寞了,要拿我们兄弟开刀呢。”
高湛说:“那还不容易,一个老书生而已,我们把他灭了就一了百了啦。”
“话虽然这样说,杀杨愔恐怕母后会反对啊!”
“六哥总是怕母后,她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只要不让她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人都死了,母后还能怎么样?”
“我们这样做,母后会不开心的,杨愔到底是我们的姐夫,也是母后的亲女婿。”
“九弟,杨愔想调走我们虽是可恶,但从他的举动来看,并没有杀我们的打算,我们也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了吧?”
“六哥,如果杨愔不死,他会死命护着那个小子皇帝的,到时候你还怎么夺取皇位?我们一定要将这帮辅政大臣全部杀了,除掉了小子皇帝的左右臂膀,皇位才能坐得安稳。”
“九弟,为兄认为,也不一定要杀这帮人,只要把他们全都革除职务,贬做庶民,那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
“六哥,如果留着他们不杀掉,他们的故旧门生一大堆的,只怕日后会死灰复燃,不如干脆斩草除根,以免夜长梦多。”
“只是怎样做才能除了这帮辅政大臣,又能瞒着母后呢?六哥你有办法吗?”
“九弟,这方面你比我擅长,你来想办法吧,六哥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这事容我仔细考虑如何部署才行,我们先回去吧,到时候见机行事,有消息我会派人来通知六哥的。”
常山王高演和长广王高湛两位亲王达成一致意见后,就各自返回自己的王府,等待动手的时机。
话说皇帝高殷勤的母亲皇太后李祖娥,她收到了儿子送给她的密信后,心中也是惶恐不安。她手里拿着密信,坐着发呆,一时没有发觉到身后有人来了。
来人正是李祖娥的同族姐妹李昌仪。前文说过,这个李昌仪曾是文襄帝高澄的外室小妾,高澄遇刺身亡后,她就入宫做了太皇太后娄昭君的书记女官,一直在皇宫里生活。
因为皇太后李祖娥与她是同族姐妹,所以两人一直交好,往来频密,感情十分亲厚。
李昌仪甚至不用通报就能进入皇太后李祖娥的寝宫。她进来后行礼说:“妹妹见过皇太后姐姐,姐姐是不是有心事了,怎么一个人在沉思?”
李祖娥才惊醒过来,微笑着说:“妹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可是下值了?”
“回姐姐,妹妹是刚下值,现在太皇太后那边事务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妹妹相对也清闲了些,一下值就想着过来向姐姐请安。”
“妹妹有心了,快起来坐下吧,哀家刚让人做了些丸子汤茶,过来一起尝尝。”
“请恕妹妹大胆,姐姐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办不了,说与妹妹知,让妹妹为您参详一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哀家只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皇帝儿子了,想他想得慌而已。”
李昌仪一向知道李祖娥是个实诚人,连说谎也不会掩饰自己,她心里估算李祖娥一定是有大事瞒着自己了。
她不动声色,不想拆穿,就笑着说:“姐姐的丸子汤茶一定是不错的,妹妹听了就嘴馋了。”
“不用馋,很快就有得吃了。来人呀,把做好的丸子汤茶呈上来。”
宫人听了,就去小厨房里将做好的丸子汤茶捧了出来,放在小桌子上。
李祖娥因为突然被李昌仪打断了思路,连忙将自己手上拿着儿子给她的密信放里衣袖里。站起身来就走去小桌子旁边坐下。也许是放得不好,密信就掉到地上了。
李昌仪顺手执起来一看,信的内容让她大吃一惊,她小心地将信放回原处,然后快步走到小桌子旁边,替李祖娥揉着肩背说:
“姐姐近来是不是睡得不安稳,肩背的肌肉都紧紧的。”
“唉,是睡是不沉,妹妹不用劳心了,先吃了丸子汤茶吧,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昌仪遵命侧坐着,吃了一小碗后就说:“姐姐趁现在还未上晚膳,抽空眠一眠吧,妹妹吃过了,就告退不打扰了。”
李祖娥也没有挽留她,由着李昌仪行礼后退了出去。
李昌仪看了皇帝高殷给母亲李祖娥的密信后,心里这事非同小可,一旦太皇太后的两个儿子都被调离出京城,那么太皇太后就从此失势了,自己多年来都是她跟前的人,太皇太后倒台了,自己也会跟着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她决定把知道的秘密告诉太皇太后娄昭君。李昌仪出了皇太后李祖娥的宫殿,转身向着太和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