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吃的是附近一家口碑很不错的烤肉,味道确实很好,沈谙吃得有点撑。
雍逢州下午有会,便让涂柏送沈谙和陆澄先回去,陆澄坐在沈谙身边扭啊扭,沈谙把他按住:“你身上爬虫子了吗?”
“不是。”陆澄难得有点结结巴巴,他瞅了沈谙一眼,道:“我打王子胜这件事,是不是做得不对啊?”
沈谙故意很严肃地说:“你都已经把人打了,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陆澄道:“我没觉得他不该打,要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动手的。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好像给你们添麻烦了。”
沈谙有点惊讶。
像是陆澄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大部分是没有“给人添麻烦了”这种概念的,有也是那种寄人篱下或者家庭不太幸福的情况,像陆澄这样备受宠爱的小少爷,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谙认真地道:“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出了这种事就是要家长出面解决才行啊,不然为什么要叫监护人呢?”
陆澄垂下小脑袋,“我怕哥哥觉得我麻烦,把我送回去。”
沈谙愣了愣,说:“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次陆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哥哥不喜欢我。”
他低声道:“哥哥不喜欢陆家所有人。”
沈谙哑然。
从雍逢州和他母亲的关系来看,他和陆家的关系应该也是够呛的,更别说陆家那边还妄图染指他的婚姻,自顾自地安排了蒋思曼来A城跟雍逢州“相亲”。
“我是死皮赖脸才能留下来的。”陆澄郁闷道:“我知道哥哥其实不想搭理我。”
沈谙摸了摸他的脑袋,莞尔:“可你要知道,你哥哥可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如果他不愿意,别说你死皮赖脸了,就是你上吊,他也不会同意啊。”
这次轮到陆澄愣住了。
沈谙胡乱揉乱陆澄柔软的头发,道:“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什么。”
陆澄眼睛亮晶晶的,“那是不是说明哥哥也喜欢我?”
“……”沈谙觉得骗小孩不好,但是说真话未免又太打击人,于是委婉地道:“也许吧,可能吧。”
但是陆澄已经很高兴了,一路上都摇头晃脑,还哼上了小曲儿。
回到雍家,沈谙本打算带陆澄直接回去的,好巧不巧地在路上遇见了雍家的其他人,沈谙觉得对方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沈小姐。”对方先行打招呼了,态度挺和善,“想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沈谙不动声色:“见我做什么?”
“看沈小姐这样子,应该是不记得我了?”女人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雍晗,是逢州的亲姑姑。”
沈谙想起来了。
三夫人被砍掉手那天,这个女人也在,她穿了件旗袍,就如今日一样,妆容精致,气质高贵。
原来她是老夫人的小女儿。
“您好。”沈谙礼貌地点点头,“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是有点事想要跟你聊聊,我们去那边吧?”雍晗道:“让阿澄先回去,大人之间的谈话,小孩子估计也不爱听。”
沈谙想了想,便让佣人先送陆澄回去,自己跟着雍晗到了凉亭里。
雍晗不紧不慢地提起茶壶给沈谙倒了杯热茶,这才道:“我听说沈小姐医术绝伦,正在给逢州治病?”
“您谬赞了。”沈谙道:“都是秦医生的功劳,我只是负责帮忙打打下手而已。”
“沈小姐也太谦虚了。”雍晗说:“即便只是打打下手,那也很厉害了,毕竟逢州自小就敏感多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沈小姐刚来没多久,他就能让沈小姐经手他的医药之事,可见对沈小姐很信任。”
沈谙皱起眉,“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沈小姐的父亲因为多年前的一场车祸,陷入了植物人状态,至今没有醒过来,对吗?”
她这话题转得太快,沈谙反应慢了半拍,“什么?”
“我恰好认识一个老教授,他是这方面的专家。”雍晗继续道:“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在准备移民,估计出国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沈谙精神一振,“专家?”
“是的。”
雍晗说:“是国内在这方面造诣最高的人物了,现在很多医学生的教材都是他参与编撰的,你们之前没有请他看过吧?”
沈家虽然有点小钱,但在藏龙卧虎的A城来说,什么都不算,这种等级的泰斗,自然是他们接触不到的。
“虽然老人家已经退休很久了,但恰好我跟他有点交情。”雍晗微笑,“如果我出面的话,他应该是愿意帮我这个忙的。”
沈谙喜悦道:“真的吗?那您……”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凡事都有代价,您不可能这么无缘无故地帮我吧?”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雍晗说:“不过我要的东西可以先不谈,有另一件事,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什么?”
雍晗看着沈谙的眼睛,“你难道就没有觉得,当年那场车祸,事出蹊跷吗?”
沈谙顿住。
沈思黎出车祸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似乎是不小心卷入了什么火拼现场,跟一辆大卡车撞上了,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至今都还躺在疗养院里不知今夕何夕。
“看来沈小姐对这些还真是一无所知。”雍晗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她撑着自己的下巴,打量沈谙,“你父亲出车祸,是在六年前吧?”
沈谙手指攥紧,“是。”
“那你知道逢州是什么时候从S城回到A城的吗?”
沈谙心头一紧。
下一秒,雍晗已经道:“也是六年前。”
“……您什么意思?”
雍晗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毕竟逢州做事一向干脆利落,别说是你们了,就是我们想查出点蛛丝马迹也很难。”
“那天在下暴雨吧?逢州被一群杀手盯上了。”
在沈谙惊愕的视线中,雍晗说:“那辆油罐车,本来是要撞上逢州的,你父亲不幸地做了替死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