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随着温度的下降,期中考试被秋风席卷着轰轰烈烈地来了。
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也在期中考试结束之后拉开序幕。
沈鸢作为上次考试的失利者,这次成功扳回一城,稍微努力就考到了年级第二。虽然王力对她夸奖有加,将最大进步奖和奖金给了她,但显然还是不满意她第二名的成绩。
再一次被王力喊进办公室的沈鸢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得,又得挨批了。
出乎意料的,王力并没有对她进行循循善诱的教导。
而是拿出运动会的报名表,请她参加项目。
对,是请。
王力眼神真挚地看着沈鸢,笑容有些阴森,令人头皮发麻:“小沈,帮你兄弟我一个忙呗?去年运动会成绩不错,今年再参加参加,给班级争口气。这么多项目,我全部给你先挑。”
看着桌子上空白一片,等着填人名进去的表格,沈鸢隐隐感到头疼。
她还记得去年为了争第一,跑八百米跑吐的经历,发誓再也不会参加运动会。没想到今年还是没逃过。
想拒绝的沈鸢抬头看到王力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仿佛不答应天就要塌下来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滑到嘴边的“老王,我实在不太想参加”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咽了口口水,勉强答应下来。
王力看到沈鸢点头,立马笑逐颜开,乐呵呵地说:“你随便挑两个项目,其他人就不给报这两个了。”
为了她能给班级争分,王力也是拼了。其他人直接给剥夺了与沈鸢同台竞争的资格,这招狠,让她连拒绝都无从下手。沈鸢要是拿不到分都对不起老滑头王力的这一番良苦用心。
沈鸢思索片刻,指着400米和100米说:“我就这两个吧。长跑还是算了。”
王力刚准备说点什么,被一声清脆的“报告”打断。
沈鸢回头看了眼,是孟黎。
从去年转来就一直默默无闻,不爱和人说话。若不是为人脚踏实地,学习刻苦,深得老师喜爱,被选为班长,沈鸢可真不知道还有这号人物。
两人交集并不多,看到对方,只是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王力招招手,声音提高了八度:“来的正好,你快来看看,你想选什么项目啊。”
孟黎一脸疑惑地走过来,如果是数学竞赛什么的,她还是尽快想到一个理由拒绝吧,数学这玩意要人命。
孟黎看到是运动会报名表,松了口气。瞅了眼表格里已被填上去的唯一的名字,想了想,二话不说,直截了当的在两个项目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鸢站在一旁,看到她选的项目——800米和200米,吸了一口凉气,深深感叹。天呐,这两个项目简直是同类型里比魔鬼还要魔鬼的。真不愧是班长,独挑大梁啊。
王力拿起表格,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试探地问道:“要不这样,你俩把接力赛也给报了吧。”疑问句带着陈述句的语气。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孟黎撇撇嘴,表示自己无所谓。
沈鸢也只好点头。
王力眼疾手快,飞速写下两人名字,笑开了花:“这下好了,我们班女生肯定是分数最高的。到时候接力赛再把我们班那两个体育生喊上,看看能不能破校记录。”
孟黎不以为然:“我们尽量。”
沈鸢在心里分析了一下,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于是自信地附和孟黎:“到时候就看我们的吧。”
出了办公室,两人边走边说:“其实我觉得最强劲的还是去年的实验班,她们肯定原班人马,想再争个第一。”
孟黎点点头:“是的。其他班实力一般般,只要不是一个班四个体育生,我还是蛮有信心的。”
“没事儿,我们班三个呢,”沈鸢拍拍她胳膊,“你不也是。”
孟黎淡淡一笑,也不反驳。
沈鸢在孟黎报道的时候听认识她的人提起过。
孟黎在上高中之前都是体育生,不仅在初中拿过省短跑冠军,有二级运动员证书,还是跆拳道黑带,一出腿踢死人的那种级别。后来专注学习,就退出体育队了,但是实力不容小觑。
回到班级,两人意气风发,刚没讨论过瘾,又凑在一起说。
林薏衾回头,八卦地问:“是不是运动会的事情?”
“我报了一百和四百。”沈鸢趴在桌子上,向林薏衾汇报。
“哦呦,勇气可嘉。”林薏衾怪叫着,手舞足蹈的,“我可告诉你啊,这次一百米你想夺冠没那么容易了。黄灿芸你知道么?”
“市运动会短跑冠军?”
“对,她这次回来替她们班作战,报了一百、两百跟四百。”
“哎?那她接力赛应该也在吧?”沈鸢看着林薏衾发问,她的小道消息一向都比她多。
林薏衾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刚才八卦来的消息,点点头:“对,她跑最后一棒,试图力挽狂澜,她们班前三棒都不是很厉害的角色。”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孟黎突然插话:“我觉得我们班赢定了。”
“嗯?我们班哪些人跑接力赛啊?”林薏衾随口一问。
“我,班长,还有我们班那两个体育生。”沈鸢一一罗列。
林薏衾听完全部阵容,惊呼了一声:“这冠军肯定非我们莫属啊,还用比么?看到你们人,就怕的不敢跑了啊。”
孟黎听到这话,玩味地看着沈鸢,那眼神似乎在说,那就给她们看看我们的厉害。
沈鸢挑了挑眉,收到暗号。
两人相视一笑。
林薏衾被同桌拉去上厕所,沈鸢坐到孟黎旁边,商量着接力棒的事情。
刚上完厕所回来的林薏衾一坐到座位上,就扭过头来跟沈鸢分享她在厕所听到的八卦:“刚隔壁班有女生说,黄灿芸她们20班点名挑战我们班,还说什么,这次运动会最大的乐趣就是把最高分从我们班夺走,看我们气死又干不掉她们的样子哈哈大笑。”
“是么?”沈鸢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她们多大的能耐。”
林薏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里默默为20班祈祷。一般沈鸢做出这种表情,那对方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她还记得初中时候,沈鸢把一个小姑娘逼到转学前就是这么一个神态。
全校师生都暗地窃喜,终于有人出面,铲除一恶女,见面就称她姐。自此她就在大姐大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那姑娘现在看见沈鸢还绕道走,而当事人早已将这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沈鸢从来不记仇,她有仇当场就报复了,哪还有什么后事。
她这种爽朗大条的性格交到了不少朋友。她从不主动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况且出了事也都有人愿意帮她,所以她整个中学时期都过的很顺利。
林薏衾想到种种,觉得这次班级夺个第一轻轻松松,20班估计肺都要气炸。沈鸢只要认真起来,自己在的项目争个第一还是没问题的。
大魔王沈鸢可算要出来了。
林薏衾喜滋滋的,心里想着,这下运动会有的好看了。
何霁野站在打饭窗口的队伍里,后面的男生一直跟他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他在想事情,敷衍地点点头。
门口一堆人打打闹闹,引得食堂的人纷纷看过去。
走在前面的女生把校服系在腰间,穿着黑色卫衣笑意盈盈地走进来。
认识她的人挥手跟她打招呼,她很热情的跟人家说话。
方哲拽了拽何霁野的后背衣服,努努嘴:“这不是上次体育课跟你打羽毛球的学姐么?”
何霁野淡淡地瞅了眼,跟沈鸢视线对上,礼貌地点点头,就没再看过去。
食堂里人越来越少,周围变得安静。大家“乒乒乓乓”筷子击打碗的声音绕着食堂回响。
一顿饭快吃完的功夫,角落里突然吵闹起来。
方哲放下手里的筷子,探出身子去看,那边围着一堆人,好像是要打架。
“哎哎,那边有人吵起来了。”方哲边回头看边跟何霁野汇报情况。
何霁野没抬头,利落地收拾完自己的碗筷,站起身看着方哲:“走不走?”
“你等我一个。”方哲狼吞虎咽,噌的一下站起身,边走边吃,含含糊糊地喊着何霁野,“哎呀,别走那么快,等等啊。”
何霁野像没听见一样,放大步子在前面走,经过沈鸢身边时,瞟了一眼,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和朋友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旁边坐着的男生说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她笑得肩膀都在颤动。
离她几百米远的地方站着一堆人,气氛剑拔弩张。
“你什么意思?”站在最面前的一个男生仰着头问对面的男孩。
对面的人不示弱,直直地看着他:“没什么意思。”
沈鸢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看过来。
“你找打?我这鞋好几千呢!”男生仰着头,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擦干净了再滚。”
“凭什么?”
“凭什么?!”男生气极,挥了挥手,“就凭老子人多。”
身后的几人上前将他围住,连拉带拽的拖出食堂。
沈鸢本来不想管,慢悠悠地将碗碟送到清洗处,从另一个门走出去。
成嘉树盯着外面看,突然一拍脑门,叫起来:“鸢姐,这男的我认识啊。”
“哪个啊?”沈鸢看过去,外面的人没敢动手,还是恶狠狠地喊他道歉。
“就被拖出去的那个。”成嘉树指着宁死不屈的那个男生,解释,“那是我妈朋友的儿子,我俩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
这男生有点惨,硬着头皮道了个歉,对方不满意,非让他把鞋子擦干净了再走,他自然不愿意,一直僵持。
“要帮他吗?”沈鸢问成嘉树。
成嘉树思考了一会儿,点头:“他人挺好的。”
沈鸢和林薏衾没过去,站在食堂门口,一起吃饭的几个男生跟在成嘉树后面过去了。
男生跟男生之间的恩怨,女生还是别掺和进去了。
那群人本来还很嚣张,看到成嘉树过来,放缓了语气:“你喊我一声大哥算了。”
被欺负的男生想早点结束,不再执拗,“大”字刚出口,成嘉树搭上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谁是大哥?”
“啊......成哥啊,这小子把我鞋子踩了,我让他给我道歉呢。”
成嘉树漫不经心的看向他的鞋子,语气轻飘飘的,带了一丝嘲讽:“金子做的?这么宝贵。”
“没有没有,”男生狡辩,“道歉就完了,主要是他不道歉啊。”
成嘉树皱眉,故作思考:“那刚才我怎么听到有人说‘对不起’呢?我耳朵出了问题?”
这男生面子挂不住,找话题息事宁人:“哎,成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下次有空约着打球哈。”
“慢着。”成嘉树喊住扭头就走的男生。
男生回头,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这人是我朋友,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来找我。”成嘉树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我替他跟你道歉。”
“这是你朋友,自然要照顾,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到我,哈哈。”男生打着哈哈,带一群小弟飞也似的走了。
方哲慢吞吞的,何霁野站在门边等了他好一会儿,不耐烦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我的天,学姐旁边的那个男生太厉害了,”方哲小跑着过来,跟他八卦,“那群人直接被吓跑了。”
何霁野把手插口袋里,“嗯”了一声:“我看到了。”
“那我估计这学姐应该也很厉害。听别人说,她是高三的大姐大,没人敢惹她的。不过她也从来不管男生之间的事情,”方哲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跟何霁野侃侃而谈,“好像只有女生打架,找她帮忙,她才勉强出面解决,大部分情况下安分守己得很。刚刚她就没过去,在食堂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去超市了......”
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何霁野没听进去。
他只觉得这个学姐有太多面了,像是个翻不完的百宝箱。什么情况下会变成什么样性格的人,给人很浓的神秘感。
她平时的一面是真实的,还是传言中的她是真实的?
到底还有多少不一样的一面?
他皱眉,心觉自己好奇心过于强烈了,闭上眼半天,甩掉这些想法。
对一个人好奇心过多就是感情的开始。
何霁野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