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排的蜡烛,随着大门打开,烛光随之闪烁不定,颇有点要灭的迹象,不过很快,大门关上,烛光晃动两下恢复原状。
尽头处是一个诺大的龙椅,铺着锦绣软垫,半躺在上面的正是木皇,湛陌连忙上前两步,匍匐在地,行了大礼:“参见木皇。”
“来了,”木皇缓缓坐起,身后的宫女立刻上前把垫子放在后面。
待木皇坐起之时暖垫已经归整完毕,木皇顺势靠在垫子上:“各灵院出使蛮国的人选我已经看过了。”
湛陌离木皇比较远,看不清木皇的表情,他知道木皇单独召见自己的目的,静静地等着木皇询问。
木皇继续问道:“东稽府选出来的是谁?”
湛陌深吸一口气,木皇明知故问,明显对人选不满,不过他已做好了思想准备,这一刻早晚都会来,他大方回答:“回木皇,是今年新晋红品飞灵师冒夕。”
“冒夕?”木皇闭上眼睛,身后宫女拿出鼻烟壶放在木皇的鼻下,木皇深吸了一口,舒服地往后靠了靠。
“回木皇,冒夕是众灵师中最出众的一个,派他去蛮国,臣放心。”
“哼,你放心,朕看你是别有居心。”木皇这句话声音很轻,语调却很重,若是旁人怕是要吓的连连请罪饶命了,木皇洞察一切,任何小心思在他面前都如同在曝晒在阳光之下,人人惶恐。
湛陌却波澜不惊:“木皇着实冤枉臣了,臣都是为了木国着想。”
“为了木国,你个老狐狸,说说吧!你早就能猜到的。”
“臣不敢,臣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木皇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心口处,佯作出痛心的模样:“此次前去蛮国的使臣都是我朝能人之才,舍弃他们,朕倍感痛心。”
木皇下了阶梯,从旁踱步到湛陌面前,逼近湛陌:“东稽府能人之才比比皆是,但你却选了一个刚进阶红品的新人,着实令朕意外。所以朕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作出这样的选择?”
湛陌见木皇下了台阶,连忙匍匐在地,不曾抬头正要开口,却听得木皇“嘘”了一声,温柔道。
\"说实话,朕耐心有限,不想听多余的。\"
湛陌闭上眼,咽了口口水,思量片刻,下定决心睁开眼缓缓道:“木皇圣明,臣只是尽力保护木国的百姓们免受战乱之苦。”
“哈哈哈......”木皇笑着转身走到台阶上,顺势坐在了地上。
宫女们要来送暖垫被他摆手拒绝了,正对着匍匐在地的湛陌,木皇盯着他:“你倒是说的冠冕堂皇,一个小小的灵师,你怎么就觉得他可以阻止战乱呢?”
“臣惶恐,臣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诸国国君决定的事,臣断然是无法逆转的。”
“不是吧湛爱卿,我可是听说那个灵师......叫什么来着?哦,冒夕,他可是梦灵师。”木皇皮笑肉不笑的提醒着湛陌。
湛陌的头低的更低了:“木皇圣明,一切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在这乱世之中,他是难得的变数,为此臣愿意拼上一切送他去漩涡中心澄清玉宇。”
“哦,”木皇挑眉:“你当真是有信心呐!”
“臣并无信心,所以臣已放出消息,那乾坤图就在贡品之中,”湛陌露出难得的微笑,自信又决绝。
对于这样一个擅自决定坏他好事的臣子,木皇必除之而后快,从决定选冒夕出使蛮国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如今坦然面对,心中坦荡无比。
但愿这天下多一些太平,少一些战乱,不枉他牺牲这一遭。
木皇沉了一下眼眸,又迅速荡开,笑道:“朕还真是低估你了,怎么办?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臣惶恐。”
“你们这些大臣啊!整天惶恐惶恐的,办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惶恐。”
湛陌没有说话,木皇摆手:“赐酒!”
宫女端着赤色木质托盘走来,托盘上放着两个琉璃杯盏,碧色透光,甚是好看。
宫女停在一旁,木皇眼中闪烁不定:“这两杯酒,第一杯名为‘吉人天相’,第二杯名为‘天相吉人’,湛爱卿,选一个吧!”
“吉人天相”之名,“吉”在前,“天”在后,天下间又怎会有人在“天”之前还可以吉,这明明是吉中大凶。
“天相吉人”之名,“天”为天子、木皇,只要听从天子安排,一切便都是安全的,但是出使人选只怕也要改变。
湛陌直起身子挺直了腰,两个酒杯长得一样,外观无异,只是“吉人天相”里飘着几丝白色的粉末,那不是福原又是什么?
湛陌苦笑,端起“吉人天相”一饮而尽,拱手道谢:“谢吾皇赐酒!”
木皇抖了一下身子,难过地闭上眼,挥挥手:“护送湛爱卿回山吧。”
这酒入口辛香,回味悠长,湛陌却只记得其中苦涩之味。
福原之于灵师,无异于致命的毒药,就算是通天的本领,灵力散尽,朝不保夕。
也是,灵师灵力非凡,本领通天,若没有克星,当权者又怎么可能放任如此危险的势力日益崛起呢?
鲜血从喉咙渗出,湛陌一身的灵力已所剩无几,咽了口唾沫,血腥之气在嘴里弥漫。
他缓步前行,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刚出宫门就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口中鲜血翻涌,四肢剧烈抖动,再无站起之力。
负责护送的侍卫扶起湛陌,叫来几个抬轿好手,把湛陌扶上了轿,湛陌虚弱道谢:“多谢侍卫大人。”
“湛山长不必谢我,木皇吩咐我等护送你回山,我等必定尽力用最快的速度送你回去,你一定要坚持住,切莫让我等不好交差。”
湛陌点了点头,侍卫与轿子一起迅速飞奔回了东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