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大殿内,茶水氤氲,室内气氛微妙、诡异。
楚云熙坐在一方小板凳上。
手里捧着一杯滚烫的茶水,心里七上八下。
她脑海里跑马灯般想着这一连串的狗血剧情。
关键,面前还坐着两尊性格神似的祖宗。
沈慈站在她身边乖乖沏茶,姿态极其温柔。
然而,另一桌的楚厌满脸写着“想刀人”的表情。
不时冷冷地瞥一眼那张乖得令人发指的脸。
双方相顾无言。
——看着眼前这场面,楚云熙开始反思:
自己现在跑路是不是也晚了。
但是她不能不管了。
天道入侵已经到这种地步,要是真的不好好处理,岂不是得出大事?
啪。
茶壶盖轻响,沈慈依旧慢条斯理地给楚云熙倒茶。
那鸦灰般幽静的眸子依旧让她心头微寒。
沈慈的目光却安静专注的落在她的茶杯里。
“喝杯茶润润喉。”
他淡淡开口,指尖微凉。
她一口气一半没提上来。
谢天谢地头上的冷汗没直接流下来。
喝?她实在没那个心情细品。
旁边的楚厌神色冷如霜,低垂的睫毛下那双黑沉的眼眸依旧冷漠。
他连碰沈慈倒的那杯茶的心都没有,寒霜剑漂浮在他旁边。
“云熙。”他直接开门见山,目光冰冷,“你真打算跟他在一起?”
这个“他”,说得直白、毫无掩饰。
完全是指面对面此时这位温顺到仿佛日常会做饭洗碗的大病娇:
沈慈。
楚云熙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哥,什么叫我打算……
等、等一下,这说话越来越不像样了!”
她没忍住侧头瞪了瞪楚厌,随即转头,冲沈慈晃了晃手。
“你别再往我杯里倒了!够了够了!”
“天道不会把我们分开。”
他缓缓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疲惫的意味,却眼神一片冰冷。
楚云熙此刻真的不想说什么“天道”或“天命”了。
她这里想的只有:
我是不是快要被狗血剧情拉扯无限循环?
完了,这感觉跟进了逻辑空洞差不多。
她打断自己胡思乱想,急忙侧头看向一直冷风直吹的楚厌,平息了几口气后,试图议事:
“哥,我先不跟你开玩笑了。”
她压低声音,“现在天道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你先别在意我跟沈慈那点小问题——”
话还没落音,眼前的楚厌周身剑气忽然震轻动,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我要你们和离。”
他这货怎么还执着念叨着这句和离呢?
我和他道侣什么的就是摆设啊。
楚云熙叹了口气。
她无奈抹了把脸,心累地望了望二人。
“哥,天道已经强行侵蚀你了,我和他……关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先解决侵蚀吧?”
“我不在意他如何。”
楚厌眼底的冷光更胜,剑柄微收。
“但你跟他,不能继续待在一起。”
“‘待在一起’?”
楚云熙倍感无力。
她倒是早想跑了,但是这天道入侵事关三界存亡。
沈慈依旧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地落在正在心态崩溃的楚云熙身上。
“我们早已是道侣,”他语气不带任何波澜,“已久。”
仿佛外头的天道入侵跟他本尊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只要楚云熙成了他的道侣。
他的人生就完美无瑕了。
楚云熙无语了。
她简直有种在这默默升起一面“天道侵蚀解决小队会议桌”的冲动。
赶紧的,都坐下!
可是这边局势,“合离”的话题一旦升温。
一方执着“分”,一方执着“合”。
她忙得起飞了。
她也决定不再讲和。
“都别吵了,再吵都出去!”
随后她眼神一顿,“我们先解决侵蚀问题。”
……
二人默默对视,眼神却默默同步。
最终,他们谁也没再行动,谁也没再拔剑挑衅。
……
云渊背着剑朝着天道大殿而去。
天色阴暗。
而他背后的长剑如墨般的黑气从剑刃中慢慢溢出。
像蛇一样在身后舞动,仿佛要吞噬着什么。
前方,道路处,一道人影横挡在路中。
其中一人,年约二十余,身披青灰玄衣,手持禅杖。
他站得笔直,看向云渊的眼神中透着复杂,无奈中带着痛楚。
这正是云渊的师弟,玄衣。
“大师兄,不要一错再错了。”
玄衣声音沉沉,似是千斤压在喉头,语气中却还有一丝期盼。
“你已入魔,连二师兄也拦不住你……
你这样继续下去究竟是想做什么?”
云渊缓缓抬头,微笑仍旧挂在唇边。
他的目光扫过玄衣。
他知道,师弟并不是来和他商量或者劝说的。
而是来阻止他前行的——只不过他根本不在意。
“师弟。”
他的声音低而轻,像是一缕柔风,但却带着森寒。
“让开吧,你知道拦不住我。”
他的心性早已被天道侵蚀殆尽。
若非玄衣是楚云熙弟子,那么他在开口前就会被他斩于剑下。
他不想让师尊不开心,仅此而已。
“大师兄,这万千生灵铸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提禅杖向前一步,眼神坚定了些。
云渊却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对玄衣所说的一切毫无兴趣。
“师弟。”
他的笑容依旧柔和,语调近乎宽慰。
“我是要去找师尊而已。你拦不住我,你最好也别拦。”
玄衣却脸色转冷。
“大师兄,你如今连三界生灵都至于不顾,师尊看你今日模样,怎会容你?”
禅杖猛然发出“嗡”的一声震响,隐隐如圣洁光晕。
云渊不动声色,甚至抬起了脚步向前走去。
此时的他,哪里会在乎师弟的阻拦。
“我只是用最简洁的方式行我该行的路。”
他说,语气仿佛答非所问。
玄衣身后若隐若现浮现出佛门虚影禅杖举起,光芒四溢,像是要将这一切的黑暗吞灭。
可云渊只笑。
“师弟,你也学会以势压人了?”
声音刚落。
只见一股极为诡异的黑气从他的长剑中溢出。
黑气狰狞,如恶鬼昏暗般的影子猛然扑向前方。
玄衣只觉心下一沉,旋即手腕一转。
禅杖发出一声低鸣,微弱的印光试图挡在身前——
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了。
黑气迅速突破了那护体的光晕。
禅杖迅速横扫而出,撞向那迎头而来的黑气。
然而即便是佛门之息,也压不住眼前这如潮水般的血气。
黑气扑散而去,在玄衣眼前一寸寸回缩显形,化作巨大的幻影压在了他的头顶。
云渊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片刻。他从玄衣侧旁擦肩而过。
“别。”
最后给出一句淡入耳畔的话,“挡我。”
玄衣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血气喷涌的霎那。
他猛地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几乎即喷而出。
玄衣的面容霎时苍白。
他的手猛地攥紧了那杆禅杖——
即使不甘。
他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抵御。
“师尊,这可如何是好……”玄衣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云渊远去的背影,依旧在那苍白的晨光中行走着。
他的脚步不曾停下半分,一步、两步。
直至消失在玄衣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