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棒球棍停在半空,江滟月的声音充满迟疑,“Responsibility?”
严鹤抬起头来,泪水在脸上冲刷出两道白痕,“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江滟月嘴就像设定好的程序,迅速而标准地回答,最后两个单词还是标准的连读。
江滟月谨慎地后退几步,把棒球棍顶在身前,打量着这个老乡。
对方头发长且乱,头上戴着86版悟空同款草环,脸上全是脏污,身上的衣服是乞丐来了都要给两硬币的程度。
要不是瘦成了麻杆,他这形象真的比兽世土着更加土着。
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就算对了两次暗号,江滟月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老乡。
“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江滟月看对方瘦到骨骼清晰,尽量放柔声音问。
严鹤眼泪口水齐飚,不停点头。
江滟月拿出一大碗红烧肉,摞在一起的好几笼大肉包子放在地上,又退后了两步。
对于饿极了的人来说,要的或许不是健康,而是阔别已久的大鱼大肉,哪怕因此被撑死。
江滟月注定是个俗人,当不了圣母,她不是很想让老乡碰到。
江滟月第一次知道,人的嘴可以张那么大,一口可以塞两个二两重包子,红烧肉一把一把地抓进嘴里。
江滟月一次性拿出很多食物,用棒球棍推到老乡面前,背着明玥走到树后。
不将任何目光落在老乡身上,这是江滟月想到的,唯一为老乡保留一点尊严的办法。
狼吞虎咽的声音里渐渐染上哽咽,最后变成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肉了……”老乡一边打嗝一边哭,崩溃到极点。
刚穿过来的时候,严鹤吃不惯又骚又臭的盐水煮肉,边吃边吐,就算勉强吃下去,也要拉肚子。
那几个捡他回去的雄性见他是在“娇弱”,一点忙帮不上,还不好养,又把他原样扔回捡他的地方。
就像是在路边随手捉到的一只蚱蜢,玩死了就玩死了,大不了再去捉一只。
也好在严鹤穿越的地方没有江滟月的那么冰天雪地,十月的时候还能在野外挖到一些土豆红薯,后来假装空间异能,也和部落换了一些食物,勉强活了下来。
至于一些奚落和欺辱,生存面前,不提也罢。
严鹤不是没想过离开部落独自生活,但兽世不止有兽人,更多的是体型庞大,尖牙利齿的野兽。
寒季,它们也要觅食。
为了安全的栖身之所,严鹤只有待在捡他的几个雄性的部落。
兽世的部落动辄相距几十上百公里,严鹤就算能找到其他部落,以他弱小的“实力”,其他部落也不一定要他。
好不容易挨到不缺食物的春季,营养不良的严鹤更加虚弱,连兽世的鸡都抓不到,更别说其他。
依旧是靠着各种野菜果子勉强过活。
“老乡,你有系统吧?如果只是穿越,你不可能拿出卡通印花的棉布。”
老乡又吃了好一会儿,情绪平复了,声音也有了一些力气,只是还有些沙哑。
江滟月从树后探出头,她把明玥安排在她寒季常待的躺椅上,一时半会走不了,一直背个人在身上也不太方便。
“嗯,游戏系统,我是因为一个叫《兽世山海自悠闲》的游戏穿越的。”
江滟月直接往外拿东西,也有试探的意思,老乡混得那么惨,江滟月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有系统金手指。
如果没有的话,江滟月就说自己是魂穿,能装东西是身体自带的空间异能。
绮羽的事情也让江滟月有所成长,人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他乡遇故知是好事,江滟月不想它最后变坏。
既然老乡都自己提了,江滟月也直接承认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系统功能挺强的啊?”江滟月是真的好奇,有系统他是怎么混成这样的?
严鹤往嘴里塞最后一块卤牛肉,惨笑一声,眼泪滚滚而下,“我tm白嫖!不止一个兽珠没有,仓库也只有25格!”
“早跟我说tmd要穿越啊!老子一个年薪百万的程序员,我不差钱啊!”严鹤愤恨捶地,哭得伤心欲绝。
“老子刚付了200万首付的市中心大平层啊啊啊!”
老乡哭得实在伤心,江滟月又用棒球棍推了一锅丸子汤过去,顺便转移话题,“你也没看游戏公告?”
严鹤抱着锅牛饮,一口吃八个丸子,闻言梗悲痛了,“我看了,我以为是增加游戏代入感,选了「是」。”
“我穿过来的时候还说什么系统错误,那什么母神是不是有病,难道不是祂把我搞过来的吗?”
“祂这是拐卖!”
曾经的严鹤疲惫饥饿到没有力气说话,恢复了一点力气,心里积压的宛如实质的怨气才发泄出来。
严鹤在现代,怎么也算得上社会精英了,28岁,年薪百万,穿来这煞笔世界,被生存折磨得不成人样。
他所掌握的知识和技能,甚至不能帮他升起一堆照明御寒的火。
江滟月双手都摆出残影了,但凡他身上稍微干净那么一点,江滟月都能直接上去捂嘴。
作为莫名其妙直面神明老乡的幸运儿,江滟月才知道理解那句“举头三尺有神明”,老乡灵得你想象不到。
江滟月呼出一口气,指了指天上,“也是老乡,别说了。”
严鹤沉默,肉都不吃了,半晌才艰难开口:“所以我这是遭了天谴吗?”
严鹤抱头崩溃,眼泪一颗颗掉进锅里,“我就是高中的时候抢了同桌女生男朋友,罪不至此,罪不至此啊!”
江滟月忽然觉得老乡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为了知道背后的故事,江滟月决定安慰一二。
“你要不要吃小龙虾?”
严鹤立刻忘记了悲伤,“要!”
江滟月用棒球棍把一大盆小龙虾推过去。
严鹤馋到虾都懒得剥,直接整个放嘴里,嚼不动的吐出来,江滟月觉得被老乡吐出来的虾红色都浅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