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扯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铁卫们把鬼羯带到了歌德宾馆的大门前。
不知道是有什么想法还是单纯的话多,鬼羯就这样一边让铁卫们带着路,一边随手清理掉了所有的怪物,而且全程嘴不带停的。
虽然开始布洛尼娅和杰帕德还认真的听着鬼羯说话,希望得到什么情报之类的。
但是对方说话毫无感情没有起伏不说,甚至连频率都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在学校听老教师讲课一样枯燥乏味。
于是,看着鬼羯手都没动就又干掉了一批裂界怪物,几人也渐渐的麻了。
来到了歌德宾馆的门口,鬼羯道谢之后走了进去。
布洛尼娅稍稍回过神,转头问向杰帕德:
“祂刚才说的那些,你听出什么了吗?”
“没有,我完全听不明白。”
“嗯,我也没有。”
“不过,我想祂大概没有什么坏心思吧。”
几人就此散了,布洛妮娅要去处理一下自己力所能及的政务,然后回去照顾可可利亚。杰帕德还要回去抵御裂界。
鬼羯走进歌德宾馆的大堂,一眼就看见列车三人组坐在角落吃着零食讨论着什么。
“啊,鬼羯到了。”
三月七一眼注意到了鬼羯,招呼祂过去坐下。
“如何?听说你们正好碰上了很倒霉的状况,现在还出不去?”
鬼羯坐下拿出记事本开始整理内容,同时静静的听着列车三人组讨论。
“可不是吗,这经历已经可以算作最近几次【开拓】最倒霉的一次了,一下来就被软禁。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虽然很不爽,但是也可以理解他们。”
“没错,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无法让他们完全信服。贝洛伯格与世界断联太久了,我们初来乍到,确实是很不赶巧。”
“对了,我们刚才发现星核的活动几乎停滞了,是你干的吗?”
“是啊。我在记录的时候那颗星核一直试图阻拦我,所以我把它碾碎了。”
“啊,等等。”
鬼羯从手里的记事本里翻了翻,然后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抖动手里的记事本。
一小撮一小撮的金色粉末被祂从书里抖了出来,装了大概五分之一的容量。
“这是当时被我捏碎的星核残渣,随风消散的时候夹在了我的书里一点,现在都完全失活了。”
鬼羯塞上塞子,把瓶子扔给了一旁的星。
星看着瓶子里暗淡的金色粉末,自己身体里都有一颗完整的星核,所以并没有把这一小瓶金色粉末收藏起来的想法,寻思能不能卖给黑塔换点零花钱。
“星,看你的表情不会是想扔掉之类的吧?不想要给我得了,正好可以装饰一下本姑娘的房间。”
星耸耸肩,把瓶子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三月七一把拿过去把瓶子小心的存放起来。
丹恒看了看仪器最新的检测结果,星核的浓度不再上涨,但是裂界的侵蚀依然在自发的扩张,只不过没有了指挥的中枢,裂界变的更加不稳定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睡觉吧。没有了星核的控制,裂界也仍然会存在,甚至可能会更加难以控制。明天的正式会面会很重要,至少要帮助他们压制裂界的扩张,然后慢慢的清理。”
“啊,好麻烦。鬼羯你就不能直接斩草除根直接把裂界也封死吗?”
“我不想去。”
“更何况,我觉得我做的已经不少了,至少最困难的事情已经因为挡我的路而消失了不是吗?”
“嘛,不是在抱怨你就是了。。。。。。抱歉。”
“我无所谓。”
看着大堂巨大的玻璃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三人起身向着住宿区走去。
鬼羯翻动手里的记事本,并没有动。
“你不来吗?”
“我不需要靠睡眠来休息。”
鬼羯手里的记事本又翻了一页。
“而且,我还有点在意的事情,需要去做一下。”
鬼羯停下翻书的手。直接把部分文字剔除,然后反复阅读这段确保通顺。
“好了,星,人家鬼羯怎么说也是星神,肯定不会像我们一样疲倦,好了,我们走吧。哈啊。。。。。。”
三月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真是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到困意涌上大脑,你说是吧,丹恒。”
“都是因为你精力过剩。”
“这一天可真漫长呀~咱要好好洗个热水澡,再美美地睡一觉~”
星突然想起三月七在鬼羯来之前还唠叨着什么枕头大战。
“说好的枕头大战呢?”
“好耶,还有枕头大战!”
三月七突然兴奋。
“早点睡吧,保存精力,能预见未来几天都会很辛苦。”
丹恒冷着脸泼下冷水。
“那我回房间啦。列车熄灯了!”
终于到了睡觉时间,星感到自己无法抑制与宾馆的柔软床榻深情相拥的欲望。早些休息,保存精力吧,这是应得的——列车要熄灯了!
随着三人吵闹的声音渐渐远离,鬼羯收起手里整理完的记事本扔进影子,会有另一个【自己】去把这些还称不上书籍的厚本子制成真正的书籍。
这个晚上,三人的睡眠质量格外的好。
鬼羯早已离开了一直坐着的地方,离开的时候还关上了桌子上的灯。
此刻,克里珀堡,躺在床上的可可利亚茫然的睁开眼睛。
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深夜了。缓缓支起身子,布洛妮娅就趴在床边睡着,看样子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夜。
轻轻的抽出被布洛妮娅握住的手,然后放在对方的头上摩挲着,就像布洛妮娅还小的时候。
但是感觉少了点什么,可可利亚下床穿上了衣服,把熟睡的布洛妮娅轻轻放到床上,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的睡颜,可可利亚不禁露出了独属于母亲的温柔笑容。
无论如何,可可利亚确实是位爱着孩子的母亲。即使星核一直叙述的新世界也无法。。。。。。
等等,一般来说,星核一直都在可可利亚的耳边不断的用着虚假的承诺与蛊惑无休无止的低语,甚至会让可可利亚无法好眠。
可现在,星核沉默的像是消失了一般。
可可利亚看着川外星星点点的灯火,没有了星核的蛊惑,可可利亚现在的脑子无比的清醒,她看着窗外思考着自己做过的那些恶行,冷汗逐渐滴下。
自己受到星核骚扰的时候,那些犯下的错事已经让上下层区充满了无法调和的矛盾,让银鬃铁卫损失惨重,让人民的家园受到侵蚀。。。。。。
数不胜数的,毫无异议的恶行。
这是星核的错?不,没有坚守信念相信了星核的自己才是最大的罪人。
在好不容易摆脱了如同被操纵的浑浑噩噩之后,难得的清醒让可可利亚又背上了被星核掩盖的枷锁。
突然,可可利亚感到有什么碰到了自己的后背。本以为是什么错觉,因为她没有听到哪怕一点声音。然后那接触后背的什么突然离开,终于回过神的可可利亚才意识到确实是有什么触碰了自己的后背。
不过可可利亚现在的脑子里还被自己昏头的恶行填满,她没有及时做出反应,而是先想着:
自己还有什么颜面站在这个位置面对贝洛伯格的人们,如何面对先代的大守护者。
这是死亡也无法弥补的罪孽。
如果有机会的话。。。。。。
黑暗中,如同有一对视线在凝视着她。
如果有机会的话。。。。。。
可可利亚再次凝神看向遍布繁星的天空,天空上有一颗明亮的流星一般的光点在缓缓的移动。
【我会尽我可能的去赎罪。直至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不要被埋葬在墓园之中,将我埋在那些铁卫将士们奋战的战场上,让这具死去的躯壳也能为了贝洛伯格的存续而作出贡献。还有,布洛妮娅,我一定要让你看到一个美丽的贝洛伯格。。。。。。】
鬼羯就站在可可利亚的身后,刚刚收回触碰对方后背的手,沉默的看着对方。祂本来只是打算亲眼看看这大守护者是什么情况,没成想却有特殊收获。
于是,鬼羯笑了,笑着撕开了自己的【躯壳】。
可可利亚的眼前突然扭曲,然后她见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瞳对她投下了视线。
大量黑色的纹路覆盖了可可利亚的身体,少数远比黑色纹路粗的白色纹路在最底层巩固了这具改造过的【躯壳】。
视线一凝,可可利亚的眼前再次变回了窗外贝洛伯格的夜景。
一切就像梦一样不切实际。
可可利亚抬起手,看着已经嵌入身体的黑白纹路,无言的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梦。
而且,除去嵌入身体的力量,嵌入的更深刻的,是那份【赎罪】的信念,以及。。。。。。
“母亲大人?”布洛妮娅做了噩梦,她梦到了母亲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了。
然后她醒来,看见了站在窗边的可可利亚。
可可利亚转身看向布洛妮娅,眼神中再次充满了许久未见的柔情。没等布洛妮娅有什么反应,可可利亚走到床边,轻轻的将布洛妮娅拥入怀中。
两人都感到了某种熟悉的,久违的感情缓缓烧穿了早已将其包裹的坚冰,再次跳动着,燃烧着。
可可利亚轻轻的抚摸着布洛妮娅的头,感到这一刻的温暖是什么也无可替代的。
于是,可可利亚轻轻松开了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我最亲爱的孩子。”
“母亲,我在。。。。。。”
“妈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不少事情必须要去处理,先睡吧。”
“母亲大人,那些政务我都大致帮您处理好了。。。。。。”
“亲爱的孩子,我现在要去做的事情远比那些政务重要,我很快就会回来,相信妈妈,我会回来看着你睡觉的。”
“嗯。”
一小段时间后,可可利亚轻轻关上了卧室的门。
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而是换上了一副坚定,严肃的神情。
可可利亚飞快的跑出了克里珀堡,甚至值夜班的铁卫都没注意到是什么一闪而过。
可可利亚在那条被裂界侵蚀的街道前停下了脚步。
看守的铁卫见是大守护者亲自前来,跺了跺脚让自己更加清醒。
“铁卫,裂界的情况如何?”可可利亚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报告大守护者,裂界没有扩张的情况,但是仍然有怪物在里面徘徊。”
“很好,你们看好出口,绝对不能让任何一只怪物冲进居民区。”
“是!”
直至此刻,这两名铁卫还以为可可利亚是来视察的。
“很好。现在,让我进去。”
“唉?”
“让我进去,铁卫。”
“是,是!”
“那个,恕我冒昧,您是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可可利亚张开双手,两把覆盖了白色纹路的骑枪被握在了手中。
“我要去赎罪,去肃清裂界。”
可可利亚说完就提着骑枪走进了街道。
很快就有怪物发现了走进来的可可利亚。怪物嘶吼,她不言语。
只有骑枪的寒芒一闪而过,怪物的嘶吼瞬间止息。
可可利亚将骑枪插入被污染的东西上,骑枪上白色的纹路覆盖了裂界污染的痕迹,然后如同缝合线一般清除了裂界的污染。
可可利亚冷着脸,不断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整条街道的污染全部被抹消。
可可利亚提着稍有磨损的骑枪走出了街道,收起骑枪对两名铁卫说道:
“明早派人进去确定一下污染有没有被清理干净,如果没有问题就解除警戒吧。”
不等铁卫回应,可可利亚就快步回到了克里珀堡,无视了或紧张或惊讶的值班铁卫,快步走回了卧室。
布洛妮娅果然没睡。可可利亚的脸上再次被温柔的笑意覆盖,哄着布洛妮娅直到睡着。
抱着怀里熟睡的布洛妮娅,可可利亚看着窗外的星空,直到天色泛白,她知道,【工作】要继续了。
鬼羯站在克里珀堡的尖顶上抬头仰望着星空。
“时间啊,对一切生物来说都是诅咒,它就像死神一般不紧不慢的平等的追着每一个人,然后给所有人一个必然的结局。”
“追我的死神,你是翘班了吗?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份力量会让她赎罪,让她无法安眠。当罪孽全部清算的时候,她也可以安心的走向道路的尽头了。”
“所以啊,【游荡】的令使,又能活多少岁月呢?”
“这可是一道,大多数人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不归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