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公子,幸会。“
防风邶笑笑,客气地说,“在家常听岁岁提起你,今日终得一见。幸会。”
“爹爹,我哪有….”岁岁扯着防风邶的袍袖,红着脸娇嗔道,分明就是爹爹在胡说,她哪有一直提起白泽,她甚至从未与任何人提过白泽!
邶看了白泽一眼,拍拍岁岁的手,说道,“走吧!先回家。”
岁岁撇撇嘴,只得无奈地随在防风邶身侧,又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向白泽,在确认白泽一直紧随在他们身后,她才能感到稍许安心一些。
防风邶说,“早些年,我听闻在东望山有位白泽大人,通万物知鬼神,后来不知何故出卖了妖族,又隐匿踪迹上千年。不知与白公子可有什么渊源?”
“正是在下。”
防风邶回头,沉默地盯了白泽一瞬,说道,“你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白泽笑了笑,自嘲地说,“确实…惭愧。我与岁岁…”
岁岁心里一惊,连忙挡在白泽身前,故意大声地问,“爹爹!娘亲呢?怎不见她与你一起?”
“她刚回来,在家里休息。”邶看说,又继续向前走着。
岁岁见防风邶并未追问,不由得轻吁一口气,她偷偷扯了扯白泽的衣袍,仿佛在埋怨他不该这么急于把他们的关系说出口。
白泽只是扬眉笑看着岁岁,顺势握住她的手背于身后。
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段,街上的喧闹似乎都与他们无关,街灯昏黄,静静地铺洒在他们身上。
防风邶又漫不经心地开口,“听阿晏说,白公子近些日子与岁岁同住一处园子?”
“对。我初来乍到,在轵邑并无落脚之地,幸得晏公子一片好意,收留我这异乡人。”
防风邶说,“我听毛球…就是我的坐骑,它与我说,你还曾去清水镇寻过岁岁?”
“确实循着岁岁过往的描述,去过。也是那里的镇民告知我,你们来了轵邑,所以我才寻来的。”白泽如实答。
“我还听闻…”防风邶顿了顿,短暂地思索了一番,问,“我还听闻,你已有妻室?”
岁岁的背脊挺得笔直,想要挣脱被白泽牢牢握在掌心的手,又不敢太过于用力,生怕被爹爹看出端倪。可是白泽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还不满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像在警告她不要乱动,又好像是安抚她不要紧张。
白泽停下步子,淡淡地看着防风邶。
防风邶亦回身凝视着白泽,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是。”白泽点点头,侧头看向岁岁,目光坚定,带着些许的笑意。“夫人心地柔软善良,温婉娴淑,待我也极好,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岁岁不自觉地摒气凝神,仿佛下一瞬,防风邶就要露出猩红的妖瞳,挥起他的冰晶弯刀,狠狠劈向他们。
突然间,防风邶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自顾自地拐进巷子,那是回府的一条近道。
岁岁拉着白泽,随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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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并不长,对岁岁而言却着实煎熬。她看着防风邶挺拔得背影,猜不透爹爹的心思,更不明白爹爹刚才的那个笑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也看不透白泽的心思,他谦逊有礼,又从容不迫,总是面带浅浅的笑意,就连防风邶说他出卖妖族,说他名声不好,他却并不气恼,好像一切都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穿过巷子,府邸就在眼前。纸灯笼悬于廊下,橘色的烛光轻轻跳动着,好像在等待着他们归家。
防风邶推开木门,跨了进去,又回过头招呼白泽,“进来吧。”
三人进了府,木门在身后吱呀呀地合上。
防风邶回了自己的住处,始终没再与他们说一句话。
岁岁看着防风邶离去的背影,暗夜中竟有那么一丝萧索,让她的心仿佛被人隐隐地揪了一下,闷闷的。
“爹爹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她喃喃道,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问白泽。
“也许吧。”白泽望着防风邶消失的方向,“终归是我失了礼数,娶了他的掌珠。我会好好与他说的。”
岁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万一爹爹不同意我们,可怎么办?”
“他若不同意,那我只能把你拐走,带你私奔,去浪迹天涯。”
岁岁惊讶地看向白泽,“私奔?”
“嗯,也许还会遇到你爹爹派出的追兵,打断我的手骨,把我们逼进丛林,白日里要躲避追兵,夜里又有野兽虎视眈眈,整日担惊受怕,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岁岁想起这是当初她随口编来骗店小二的故事,扑哧笑出声来。可是白泽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正经得让她觉得自己笑得太不合时宜,太不严肃了。
她压着嘴角的笑意,故作严肃地说,“可行。白泽大人您放心,就算您残了,我也不会嫌弃您的。”
白泽狠狠捏住岁岁的脸颊,“你说什么?”
“疼疼疼。”岁岁抱住白泽的手,连连求饶,“大人怎这般粗鲁,我可不应你了啊。”
白泽拍拍她的脸,笑说,“不应我?我就把你掳走。”
“你敢?”
“你试试就知道了。”白泽嘴角上扬,笑得很邪恶,“如今我的灵力再不受血咒的限制,是夫人亲手帮我解的,这般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一辈子都伴夫人左右,寸步不离。”
岁岁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你都知道了?”
“这又不难猜。”白泽不屑地说,“当时船上就这么几个人,嬷嬷是人族,句辰是天马,蓁蓁自小就跟着我。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凑到岁岁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般,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小轩辕氏。”
岁岁吓得连连后退,她只觉浑身的血都涌入脑袋,嗡嗡地涨得生疼。若不是白泽及时揽住她的腰,她恐怕早就被脚下的台阶绊倒,摔个四脚朝天。
“你…你不恨我吗?”
“你是你,他是他。我对你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恨意。”白泽紧紧揽着岁岁的腰,两人贴得那么近,鼻息可闻。
岁岁抵着他的胸膛,再次强调,“我的身体里有轩辕的血脉,轩辕王是我的曾外爷,他曾把你害得那么惨,你真的不恨我?”
白泽握起岁岁的手,小心翼翼地亲吻她掌心的伤痕。“不恨。”
岁岁最为怕疼,为了替他解开血咒而刻在掌心的这些伤口,当时该有多疼。
白泽的眼眶一阵酸涩难耐,他只能紧紧拥住岁岁,把脸埋在她的发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那时候明明就在神域,亲眼见我恢复了灵力,打败九婴。”
原来白泽都知道….那时她去而复返,直到亲眼见到白泽打败九婴,才安心离开…他竟然都知道….
“我…我害怕。我怕你会恨我。”岁岁抱住白泽,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