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有所不知......”李星澜微微低下身,领口上的刺绣狐狸都闪着寒光,“小人略懂一些毒术~”
韩君越举着酒杯,准备再饮的手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李星澜,怒问:“什么意思!”
说完,他赶紧起身抠喉咙,想把酒吐出来。
李星澜抽出椅子,悠哉地坐着,翘起二郎腿,“没用的,在你喝下去的那一刻,毒就顺着你的血扩散了。”
“你居然敢对我下毒?!谋害皇室可是要诛九族的!”韩君越伸手就要掐李星澜的脖子,他要捏死这个阴暗小人!
谁知李星澜动都不动,只继续轻飘飘地说:“此毒唯我可解,我要是死了,那也只能劳烦六皇子跟我一起了。”
对于李星澜的说法,韩君越明显不信,他正要喊人,却发现自己全身不能动弹,不能言语。
他跌坐在椅子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对他直笑的李星澜。
这个疯子!朗朗乾坤之下,他居然敢谋害皇室!真的是疯子!
“我想六皇子该不愿意跟我一起死的。”李星澜瞟了一眼韩君越右手的玉扳指,语气似劝慰道:“平武王领着威武军,守着大启不败,当今圣上却忌惮着他这个异姓王,如若不是我李家在背后默默支持,王爷早死在西陵一战。”
“你的生母只是个普通的太保之女,因貌美被西巡的圣上宠幸,却在六皇子你五岁之时,惨死在深宫,如果不是平武王征战沙场,屡立奇功,拼死护着六皇子,只怕你也会像你生母一般......”
住嘴!住嘴!韩君越双眼通红,像只暴怒的雄狮,想怒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浑身颤栗,思绪被拉到十几年前,一双在半空中晃荡的绣鞋,是他此生都抹不去的阴影。
他韩君越,有着这个世上最温柔的母妃,她总会抱着他,柔声给他讲睡前故事,她总是挂着柔和的笑,她得母妃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人。
可是有一天,他在床前等了一夜,也没能等到母妃,宫女说许是皇上召见,母妃在后宫最是得宠。
他由着宫女哄着,安心睡下,却在深夜,被一阵骚乱吵醒。
他不顾宫女阻拦,一路穿过人群,跑到母妃的榻前,他看到,母妃的脸,被烧得血肉模糊。
他惊叫出声......
没人知道伤害母妃的人是谁,据当时侥幸存活下来的大宫女说,此人蒙着面,看身形像是女人。
“她”武艺高强,行踪如鬼魅,母妃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死的死,伤的伤,等御林军赶到时,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没人能找到这个“鬼影”,父皇知晓后震怒,罢免了许多人,也罚了许多人,他下令彻查,可一直没结果,成了悬案。
再后来,母妃终于被御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容貌尽毁,她脸上的皮肉畸形地黏连在一起,他一开始害怕极了,连父皇都再不愿看母后一眼。
可坚强的母后熬了过来,她依旧温柔,她想抱着他给他讲故事,他却躲开,他的母妃是怪物,她丑陋不堪,别的哥哥姐姐都这么笑话他。
最后,母妃撑不下去了,她吊死在安宁宫,许是终于解脱了,那张容貌恐怖的脸上,还带着丝笑。
他学课归来,看到这一幕,跌坐在地上。
看着那双在眼前不停晃动的绣鞋,他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娘亲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她温柔的拥抱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安宁宫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只有五岁的他想起,当母妃用祈求的神情说,“君儿,让娘抱抱你好吗?”时,他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他说,“我才不要你这么丑的人抱!”
这是他和母妃最后一次对话,是他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话,他再也没有机会,求得母妃的原谅了......
李星澜看着深陷回忆,俨然一副崩溃之色的韩君越,心中肯定了他为何会有恋丑癖的原因,果真是童年阴影。
“我们李家一直追随着平武王,你又是王爷要护的人,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盟。”李星澜出声,把韩君越从回忆的漩涡拉了出来。
见他稍稍回了神,红着眼恨着自己,李星澜才继续说道:“圣上龙体抱恙,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劲,就算六皇子不争,也要为将来保命好好规划一番吧。”
韩君越眉头紧皱,痛苦闭眼,心里把李星澜骂的狗血淋头。
要特么你这只疯狗说教!我舅舅没跟我分析过吗!没看我今天大包小包带着礼物来示好了吗!说了只是单纯地来吃饭,怎么就不相信人了!
骂爽了,最后他无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
李星澜这才给他喂了一颗解药。
缓了半天,韩君越可算有了精神,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张口就是,“你这只疯狗!敢......”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星打断,“毒还没全解,每两个月我会派人给皇子送解药。”
韩君越一听,火气直拱天灵盖,脸色黑得发紫,“一次性给老子解了!你个阴间玩意,万一被人打死了,本皇子还真要给你陪葬?!”
李星澜笑嘻嘻,“所以还麻烦六皇子好好保护小的才是,毕竟小的只是个柔弱的生意人。”
韩君越:......
他想骂,却忍了又忍,最后只能猛甩衣袖,起身就要走,却听到外面敲门,上菜了。
沉默了好一会,还是选择默默坐下,他心里悔恨无比,早知道就不贪这劳什子冬阴功海鲜汤了!
反正事已至此,吃了再走!
“这总没毒了吧!”他没好气地质问道。
李星澜眯着狐狸眼,还是笑眯眯,“殿下放心喝,今天这顿我请。”
其实今天他压根没想过给韩君越下毒的,本想晓之以情,可奈何他非要嘴贱。
让苏酥当通房丫鬟?几条命敢这么说话,当他死了?
解决完韩君越,李星澜又转身去找沈娇娇,她还眼巴巴地等着呢。
每天事情太多了,还要应对这些处不完的人际关系,李星澜深感疲惫。
真想靠着苏酥好好睡一觉。
当沈娇娇对着他娇嗔着说话,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他甚至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逃难的时候,虽然艰苦,但胜在自由,天地为被之时,苏酥也对他笑得开朗。
现在想想,那时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