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有得吃不吃是傻子,别人金大力管不着,他自己可是还饿着呢!
丰年的时候还好,这会灾年到处缺粮少水的,他家里人不少,他多吃点家里人就得挨饿了,他舍不得让父母妻小挨饿。
毕竟他们要是挨饿那就是真的挨饿了,自己要是饿着,还能看看衙门这里能不能蹭个饭,实在不行蹭个粥,蹭个水都好,总不至于让他坚持不下去。
林知县显然也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因而才会特意招呼他的。
等他们二人坐下,林知县的目光只要还是落在萧戾身上,重新说起之前的话题,“老夫几年前见过萧公子,不过萧公子没见过老夫罢了,当时萧公子要举家搬迁,那文书最后还是我给你盖的印。”
其实按规矩来说,当年萧戾要想举家搬迁到京城,这期间是有很多手续的,衙门甚至还要派人去调查情况是否属实等等。
当时林知县正好遇到对方,听说了对方的事情,明知对方是给了下面人好处才让文书到了自己面前,他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搏一搏,赌对方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日后功成名就了总会回来的。
他倒是没指望对方回来拉他一把,毕竟他的升迁之路看的政绩,等一个年轻人功成名就的时候,他怕是已经乞骸骨了。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年过去,对方就从京城回来了,而且还似乎摇身一变成了大有来头的人物。
之前大力找他的时候,只说是一位叫萧公子的要同衙门合作,倒是没说那位萧公子的具体名讳,不然他之前就想起当年离开的那名学子了。
萧戾没想到对方会记得,而且他不觉得对方会仅仅因为自己举家搬迁这件事,就对自己印象深刻,那么这期间应该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看出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林知县放下筷子,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来,“你找下面人送好处的时候,本官正好就在附近。”
萧戾:“……”失策了。
不过下一刻他眉头拧得更紧了,“我的记忆力应当不差,如果当真见过大人,不至于记不得才是。”
闻言,林知县哈哈大笑了几声,方才说道:“当年本官正好下地回来,和普通的农夫有何区别?不仅你没有看出本官的身份,就连收你好处那人也没有认出本官了。”
萧戾:“……”难怪了。
要是林知县是用刚刚那副威严锐利的模样出现,他当年即便认不出对方也会因此而有所怀疑,从而当时与对方交易推迟或者干脆另寻他法,但是谁能想到堂堂一个知县大人,竟然会跟个农夫一样打扮呢?
起码萧戾想不到。
金大力认识他也有几天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副无言以对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地想笑。
“县尉大人想笑就笑吧。”萧戾看他憋笑憋得厉害,干脆让他直接笑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哈哈哈……”金大力捧腹大笑,连下人将粥给端上来他都不急着去喝了,“萧公子当真是有趣。”
“萧公子确实是个妙人。”林知县也调侃了一句,“而且我也想不到,萧公子竟然会在这时候回到南安县来,还主动与衙门合作。”
那个合作看似是萧戾更占便宜,可那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先付出,他先做到自己所承诺的事情,才会有后来的收获。
这期间要是有一点行差踏错的,后续可能就是没有后续了的。
因而思索了一天一夜之后,林知县才会用官府大印在双方约定的内容上盖印,这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以免日后自己离开了南安县,这个位置换了人会让萧戾吃亏。
萧戾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无私,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基于他自身有需求罢了。
如果他没有需求,他压根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因而面对对方的欣赏,他也很直白地和对方说清楚,“林大人可以将我当成一个生意人,我替衙门解决一个心头大患,可同样的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二者之间是合作罢了。
我这次来,是有另一个合作需要找林大人,我想林大人应该会很感兴趣。”
说话间,萧戾从袖袋里取出提前准备好计划,将其放在林知县的面前,“我准备在南安县开三个工厂,到时候工厂需要用到人,前期可以让他们给我盖工厂,后期可以让他们进工厂做事,我给他们开工钱。
地方我目前只看好了一个,不过那地方是公家的地,我想从官府手里买过来。
除此之外,也希望林大人开个方便之门,看看哪个地方还有合适的地方,再给我划两块地,我一并将其买了。”
荒山野岭的地不算贵,尤其是这时候正在闹旱灾,地压根不值钱,多的是人现在想要卖地却没有买。
他这意思和直接给衙门送银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林知县皱眉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才沉声问道:“萧公子是商人没错,可也是个心存仁义的商人,萧公子要的这块地衙门可以卖给你,同时萧公子的另外一个要求,本官会让人给萧公子挑出来的。”
和聪明人说话做事就是愉快,萧戾点点头,和林知县说了下自己的后续打算,离开前同对方说道:“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会离开南安县,若是我手下的人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届时希望林大人能帮一把他们。”
“老夫会的。”林知县这次没有自称本官,态度的变化在场之人都发现了。
萧戾多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盯着对方那疲惫的脸色看了会,而后提出告辞:“我就不打扰林大人了。”
“萧公子慢走。”林知县也没有留他。
金大力没反应过来,“这就走了?粥还吃不吃了?”
萧戾已经起身往外走,闻言摆摆手,“不了,县尉大人吃好喝好。”
出了衙门,马二将他送回去,然后就被他指派出去跟着沈从舟一起做事了。
因为有了林知县的发话,所以萧戾这边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确定了地方丈量好了尺寸就开始交银子,然后拿到官府给红契。
一拿到红契,萧戾就开始找工匠去,图纸一出就让外城外那群人开始动工。
好在他选的水泥厂是在城外的,林知县让人选出来的两个地方也是城外的,不然这么多人进城来恐怕还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三个地方,沈从舟负责水泥厂这边的监工,顺便抓全部的事情,另外两处分别是马二和马小在监工。
盖工厂的时候,萧戾没怎么管过,只让他们盯着点,抓好质量,别出现什么豆腐渣工程。
成千上万的灾民即便被分到了三个地方,每个地方的人也不少,盖房子的主力都是那些青壮,那些妇孺老幼则是干点轻活,总之没有谁是闲着的。
当然,萧戾则听说不是没有偷奸耍滑的,不过他们像萧戾管理他们一样管理那些人,做得多的分粥的时候就给多点,还会单独给一个素菜包子。
至于那些偷奸耍滑的则只有一碗稀粥,只能保证饿不死人,却又让他们没有力气去生什么事端出来。
一个月后,所有工厂都已经盖好,那些灾民也被分散在三个工厂。
萧戾这边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然后就是等衙门那边给灾民上户籍,然后工厂就可以开始正式运作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萧戾让闲着的人都去开荒去了,即便现在天还旱着,但是不妨碍他们先把田地开出来,等后灾年过去就可以直接下地种了。
当然,这些开出来的地有一半是萧戾的,有一半是那些灾民自己的,等到开完地后会统一划分。
这些地不用像之前那些地一样,去从官府手里买地,这些都是无主的荒地,开出来就属于谁,不过最后产出是需要缴纳赋税的。
田地对于这时候的人来说,是最重要的财产之一,即便如今没有条件去种地,不过可以拥有自己的地,大多数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
林知县知道这件事之后,还亲临现场看过,还安慰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只要坚持过去,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这期间萧戾也没有闲着,四处找能够存水的地方,将空间里的水转移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在南安县地各个山头放了不少的野物,让其繁衍生息。
他走过的地方,他还会随处浇点水,让那些花草树木能够缓一口气。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外面四处日子艰难的时候,南安县的日子悄无声息地在好转。
不过好在如今交通困难,县与县之间距离又远,有什么消息都很闭塞,何况还是灾年这时候?
如今这时候,若不是走投无路的人,谁会离开家乡去外面四处奔波,有没有得吃还另说,就怕遇到什么土匪之类的,最后连命都没有,那就得不偿失了。
工厂建成之后,除了水泥厂正式投入运作之外,另外两个厂子还在闲置当中。
不过厂子闲置,人却没有闲置,萧戾让他们去找水源,看看能不能找到。
他从空间放出了大量的水,即便是整个南安县的人用,也能用上个三年五载了。
之所以让人去找水源,也无非是不想让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太过直接的关系。
不过就算这样,因为是他先让人去找水源,最后找到水源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对他心存感激。
不仅仅是那些背井离乡的灾民,就连南安县本来的土着,知道是他让人去找水才发现有水之后,一个个都对他感激得不得了。
水源点一个一个被发现,南安县的旱灾没有过去,却又好像过去了。
不过因为旱灾缺水的问题,所以有水的第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进行储水,然后才考虑要不要重新种地。
这种关于民生的问题,所有人都拿不准,因为一个行差踏错的话,最后他们可能会浪费水不说,还会颗粒无收,所以不仅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不敢轻易下决断,就连林知县都陷入为难之中。
也不知道林知县怎么想的,最后这件事竟然问到了萧戾头上。
“……”该说不说,人确实是问对了,他虽然不会种地,但是有没有水这件事他还是可以保证的。
“种吧,不过不要种太多,每家种够自己家的口粮,外加赋税就可以了。”这是萧戾给出的回答。
林知县当时没有下决定,而是回去之后又想了好一阵子,然后才采纳了萧戾的意见。
自那以后,南安县逐渐开始恢复往年的生机,山林里的猎物也逐渐多了起来,只有萧戾不时要在各个山头走一走放点水,以免水源点枯竭引起恐慌。
很快,夏去秋来,天气逐渐凉爽,不过仍然不见一滴雨水下来。
这种问题就不是萧戾能够解决的了,他尽了自己的一份力,让南安县过得好就不错了。
在南安县彻底恢复通行之后,萧戾终于带着夫郎孩子回了一趟杨柳村。
村子里的情况比城里要好上不少,起码家家户户的人都没有饿死,家家户户都还有存粮。
不,也不是全部,像萧老二家就没有存粮,全靠在村子里借粮借水过日子。
萧戾回村那天没有通知任何人,刚到村口就遇到一个赶着牛车的黑瘦青年。
对方看到他明显愣了下,而后惊喜地叫出声,“萧四哥?你回来了?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我带人去接你回来啊!”
说话的是二柱子,萧老福家的孙子,之前跟着马家三兄弟做事,后来回了村子,因为村子里受到那些流民的打扰,所以他便留在了村子里。
他不知道萧四哥回来了,不然他一定第一时间去城里见见萧四哥。
萧戾刚回到南安县的时候就知道他的事,因而看到他这么热情也没有意外,“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萧四哥,我带你去见爷爷吧?”二柱子一脸憨厚的笑,和当年他们分别时似乎没什么两样,“村子里这几年发生了不少事,我路上和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