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朱瞻墡退下,朱祁镇和朱予焕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襄王看着倒是很懂眼色,称得上老实了。”
朱予焕把笑意压下去,道:“五叔到底也曾见识过永乐年间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轻重呢?陛下稍稍敲打几句,五叔便会明白陛下的意思。到时候陛下只需略施恩德,襄王必然会心怀感激,更不会有什么异心了。”
朱祁镇刚才与襄王略微交谈几句,见他进退有度,即便是面对自己也没有拿出所谓的叔叔的架子,对他的态度可要比不少大臣更加恭顺。
朱予焕心想,自从出了汉王那档子事,还有谁敢惹皇帝?
朱瞻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朱祁镇如今就是个小孩子,保不准一个不高兴就要杀人了,先前的安敬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杀大臣都没什么人出来说话,更遑论杀宗室呢?如今能对皇帝起到劝阻作用的,也就只有胡善祥和朱予焕,偏偏这母女二人又和朱祁镇隔着一层亲缘关系,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劝说皇帝。
这种情况下,人人自危,哪里还有人敢冒进?都是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犯错。
朱祁镇面露满意的神情,随后对朱予焕道:“武举的事情,姐姐有具体的法子了吗?”
朱予焕半开玩笑道:“陛下下令,臣哪有想不出来的?只是法子容易想,陛下可还未曾向内阁和顾命大臣们透露圣意,有了法子也未必能够施行。”
朱祁镇大手一挥,倒是十分自信,道:“朕是皇帝,怎么会有人敢忤逆违背朕的意思?更何况这武举是选拔人才的上策,姐姐也说了,如文举一般先由各地选拔,再推送入京,选拔出的武官无需入军籍便能拜官,比起保举制更加公平,入选的也应当是王骥那样的武官,他们怎么会拒绝朕?”
朱予焕闻言只是笑了笑,道:“陛下所行之举都是为国家、百姓着想,这些官员们当初可都是抱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宏图壮志入朝为官的,怎么会不明白陛下的一腔好意呢?”
唯一的问题是这件事会动的人实在是太多,并不是如先前为逃离原籍的流民造册落户那么简单的政策。
朱予焕接着说道:“但这件事也和武勋密切相关,只怕内阁也有所顾忌。”
朱祁镇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开口道:“整日里畏首畏尾的,写奏本上书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害怕?无非是看轻朕罢了。”
依他来看,这些官员们怕得罪武勋,难道就不怕得罪皇帝吗?以前也不见他们推三阻四的,他才不会像爹还在的时候那样,将他们高高拿起,低低放下。
朱予焕见他如此,便知道朱祁镇已经下意识地将大部分官员当做了自己的假想敌,即使面上看着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对这些官员满腹疑云。
朱予焕不用猜也大概明白,朱瞻基生前大概是和朱祁镇叮嘱过,让他一定要谨慎对待官员,绝对不能全副身心相信某个人,只不过朱祁镇的个性显然缺乏磨砺,自信有余便成了自大。
也不知道朱瞻基要是知道朱祁镇是这样践行他的“谆谆教诲”,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