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刚进屋子,便见尤三姐正要将那鸳鸯剑递给柳湘莲。
一道冷冽明亮的刀光晃了过来。
唬得她忙上前将尤三姐一把推开了。
那贾琏见凤姐一进屋便直直朝尤三姐扑了过去。
也忙冲过去护住了凤姐。
“嘶——”
只见贾琏的肩膀立时便被那凌厉刀锋给开了一道大口子,疼得他当即便皱着眉倒吸一口冷气。
“二爷!”
“二爷!”
“琏二爷!”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住了。
王熙凤看着贾琏那被鲜血浸红的长袖,顿时吓得血色全无。
整张脸面如白纸。
缓了一瞬后才忙慌声吩咐道:“兴儿快去请大夫!”
柳湘莲怔愣片刻后,便立刻撕下一片衣袖,上前蹲下将贾琏受伤的手臂暂时包扎起来,以免他失血过多。
随后众人又小心翼翼地将贾琏扶到了里屋去。
“可有伤着你?”
贾琏见凤姐脸色苍白,担心那利剑也划到了她,忙忍着剧痛关切地问道。
“我无事,二爷放心,莫要再说话了。”
说着,凤姐便拿起手帕替贾琏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眼底满是担忧。
看到这,贾琏竟莫名有几分高兴。
“大夫来了!”
兴儿的脚程极快,一阵风似的便把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大夫给带了回来。
“慢......”
“慢......慢一点......”
那大夫一路上被兴儿抓着手狂奔不止,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您老好歹先瞧瞧我们爷,若是这胳膊留下什么病根,日后可就麻烦了!”
兴儿直接上前给那大夫拍背顺气,边顺边催促道。
见状。
柳湘莲也忙倒了杯茶给那大夫。
王熙凤早已被平儿等人扶到屏风后回避去了。
“放心罢,这伤口不深,且并未伤到要害。”
大夫解开贾琏的伤口后,又仔细瞧了瞧,才缓缓道:“只需每日用金疮药好生敷上即可,不出半月便会痊愈的。”
说着,大夫便拿出随身带来的金疮药替贾琏仔细敷上,随后又取出绷带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
“只是沐浴时要多加注意,莫要让伤口碰到水,否则会影响愈合。”
“是,多谢大夫了。”
听到贾琏无事,兴儿这才松了口气。
凤姐在屏风后也立马念了句佛,又忙吩咐兴儿,“好生送大夫回去,多付些诊金才是,大夫一路赶来辛苦了。”
“是,奶奶。”
说着,兴儿便领命出去了。
得知贾琏无碍,尤三姐这才怔怔回过神来。
她低头垂眸走到众人跟前,“扑通”一声便直接跪下了。
“我用剑误伤了二爷,还请二爷责罚!”
说着,尤三姐又把头往地上狠狠一磕。
额头登时便渗出血来。
“此事怪不得你,我方才是为着护住二奶奶才自己冲到你的剑里去,与旁人不相干。”
贾琏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尤三姐,回过神后方知她刚刚竟是想自刎。
心中不免感叹不已。
“二爷说得是,不过到底是我的剑误伤了二爷,方才这个响头便当是我给二爷赔罪罢。”
说着,尤三姐又对着凤姐泣道:“二奶奶何苦拿您那千金之躯来拦我,我此生已是无望了,不如早死的好。”
看着尤三姐那泪如雨下的脸,凤姐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前世里。
她也曾被众人厌弃,生不如死。
“你二姐既临终将你托给我,我少不得便要替你打算些。”
凤姐走上前亲自将尤三姐扶了起来,款款道:“你从前不是还认为你二姐死得不值么,那你如今又在做什么?”
“既然这个男人瞧不上你,那你便该弃了他才是,何苦去做那傻事。”
顿了顿,凤姐又接着道:“你还如此年轻,不该叫外头那些流言蜚语给污了耳朵才是。只要你自己堂堂正正,旁人的话便无须放在心上。”
“记住了,以死明志断断要不得,人一旦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岂不更由着那起混账东西浑说去?”
闻言,尤三姐不免哭得更为悲切,“二奶奶,从未有人同我说过这样的话。”
“稍有些身份的姑娘奶奶们都不大愿意同我和二姐来往,怕坏了她们的名声......”
说到这,尤三姐又抬起那双朦胧泪眼,哽咽道:“二奶奶待我这般好,就不怕坏了您的名声么......”
闻言。
凤姐却是淡然一笑:“这舌头长在旁人身上,他们要如何说便是他们的事,理他们作甚?”
“我只求问心无愧便是了,其他的事情不敢强求。”
说着,凤姐又笑道:“何况你也并非不知,我这名声又有多好呢?”
“奶奶休要如此说!”
尤三姐忙含泪打断道:“二奶奶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既如此,想来你定是不嫌弃我了,那今后便无须同我见外,直接唤我姐姐便是。”
尤三姐一听,心中微微发热。
忙低下头去,红着脸唤道:“是,姐姐。”
自打方才被凤姐舍身护下后,尤三姐便已对她感激不尽。
心中将她视作救命恩人。
因此这声姐姐喊得无比诚挚。
原本尤三姐已抱了必死之心,今被凤姐这么一劝。
心结竟好了大半。
连带着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姐姐,您先带二爷回去罢。”
说着,尤三姐又望了眼外头,垂眸道:“他既想退亲,今后便与我再无瓜葛。”
“姐姐请放心,我此生哪怕长伴青灯古佛,也断不会再有自戕之意。”
闻言。
凤姐便又留了两个小厮在这里。
嘱咐说若有东府的大爷过来,即刻跑去回她。
尤三姐含泪道了谢。
同尤老娘一道亲自把贾琏夫妇等人送了出去。
刚送完人回来。
便见那柳湘莲拿着鸳鸯剑,正站在院门口痴痴的望着尤三姐。
尤三姐瞧也不瞧。
直接命人把院门关了起来。
看到这。
柳湘莲顿时懊悔不已
深恨自己不该听了宝玉的话后,便认定尤三姐水性杨花。
急急地跑来退亲。
方才尤三姐那拔剑欲自刎的决绝姿态还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这等刚烈美貌的痴情女子。
自己竟这般不知好歹。
委实该打!
想到这。
柳湘莲便抬手狠命扇了自己两巴掌。
暗下决心要挽回尤三姐。
因他听那贾琏说,尤三姐痴恋自己多年。
想来断不会无动于衷的。
“咚——”
“咚咚——”
“咚咚咚——”
柳湘莲在院门外敲了半天门,却始终无人搭理他。
想到尤家此时应当正在气头上。
于是便决定过两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