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在京都城郊外遇伏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朝野。
堂堂的内阁大学士竟公然遇袭受伤,此事立马便引来文武百官的极度恐慌。
京都府尹和都尉都急忙加强了各处的巡逻与检查。
以防那伙匪盗藏到了京都内。
圣上对此也十分重视,甚至下旨命太子亲自彻查此事,好叫朝野上下安心。
可令众人唏嘘的是。
这王子腾大人自从那日伤重回府后,便紧闭大门再不见客。
不仅如此,王大人转头便立马上了道折子,说自己被匪徒伤到了要害,今后怕是再难为国分忧。
故而自请辞去内阁大学士一职,求圣上恩准他告老还乡养病去。
圣上自是不忍如此重臣就这么去了。
因此又百般挽留。
无奈那王大人却是去意已决,连上了好几道折子请求辞去。
圣上没法子,最后只得答应了。
......
王子腾携夫人离京当日,贾家和薛家都忙来相送。
只见所有人都苦着张脸,眼底满是凄楚。
元春刚刚病死,王子腾如今又被迫离京返乡。
一个接一个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立马便把众人的主心骨全打碎了。
尤其是薛姨妈,她原还指望王子腾那边能顾念几分亲情帮着救出薛蟠,可如今却是什么也不敢想了。
众人都不敢将这些祸事回明贾母,生怕再添一件伤心事,只得想法子暂时瞒住了。
贾家原想办个简单的酒席为王家夫妇送行,却被王子腾严词拒绝了,说是怕再生事端,故而便也只好作罢。
同贾政和贾琏等人寒叙了几句后。
王子腾又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凤姐跟前,语重心长道:“我此番能逃出命来,多亏你这孩子提前料着了,如今我也不敢多想旁的,只盼着能保住咱们王家的祖宗家业罢了。”
说着,王子腾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信哥哥想来自有他的一番事业,我也不愿多管,唯有你那刚嫁去保宁侯府的妹妹,倒叫我很是放心不下。”
闻言,凤姐便忙含泪道:“伯父请放心,我同妹妹自当相互照应的。”
听到这话后,王子腾便安心点头道:“你这孩子做事最是周全,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一旁的王夫人和薛姨妈听了,心中都不免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王夫人。
她没想到自己弟弟临走前托付女儿时竟不是托给她,反倒是托给凤姐这么个年轻小辈。
真真叫她没脸。
凤姐自然也察觉到了王夫人的不快,可此时她哪有心思跟王夫人计较这些。
因此便佯装不知,只忙着同王子腾夫妇道别。
直至将人送出城门外,凤姐等人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
县主府内。
因离了夏金桂,香菱无须再日常受闷气,故而她的身子便恢复得极快。
可越是这般,香菱心中却越是难过起来。
她实在害怕去那田庄。
若是再碰上个动辄爱打骂人的丈夫,她可该如何是好。
正当香菱独自对窗垂泪时,她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了几道敲门声。
随后便听到梁嬷嬷那慈爱的笑声,“香菱姑娘近来可好些了,我瞧着姑娘的脸色倒是红润不少。”
听到这话后,香菱的心当即便沉了下去。
她忙起身相迎,勉强笑道:“辛苦梁嬷嬷这段时间照顾我了,我确实觉着舒坦了许多。”
说着,香菱便忙请梁嬷嬷坐,随即又忙去倒茶倒水。
“姑娘不必这般客气。”
梁嬷嬷边接过茶边笑着道:“不知姑娘平日里爱喝什么茶,我们姑苏那边虎丘三花茶甚是好喝,不知姑娘可曾喝过?”
闻言,香菱便摇头道:“我不曾喝过。”
梁嬷嬷忙又问道:“那姑娘可曾去过我们姑苏?”
香菱又摇了摇头,笑着道:“想来姑苏定是个好地方,将来若能去那边瞧瞧,便是我的福气了。”
听到这话后。
梁嬷嬷便不免有些泄气,心道定是那孙先生记错了。
这香菱姑娘分明从未去过姑苏,想来不会是那甄家小姐。
可梁嬷嬷忽然又想起晴雯所言,说香菱是打小便被人拐走,故而连自己的父母家乡都已记不得了。
想到这。
梁嬷嬷的眼底不禁又添了几分怜惜,忙亲切地笑着解释道:“我见姑娘实在标致,像极了我们姑苏那边的姑娘,这才多问了两句,还请姑娘莫要见怪才是。”
“嬷嬷言重了,不过是些闲话罢了,嬷嬷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
梁嬷嬷眼睛一亮,斟酌着道:“我听晴雯姑娘说,姑娘是打小便让那没天良的拐子给拐了去,故而已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家乡了。”
香菱一听,便垂眸点了点头。
“那姑娘被拐走时大约几岁了,当真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么?”
见梁嬷嬷如此问,香菱不禁有些莫名,怔怔地想了一瞬后回道:“我也不记得是几岁时被拐的,有记忆时便是在拐子那里了。”
这话听得梁嬷嬷越发心疼,她忙拉着香菱的手问道:“那姑娘这眉心间的胭脂点,是打小就有的,还是后来不小心伤着的?”
香菱想了想,认真回道:“应当是打小就有的。”
梁嬷嬷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只好如实问道:“那姑娘可曾想过寻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话狠狠了触动香菱的心结。
不知怎得,这姑苏来的梁嬷嬷一直都叫她倍感亲切。
因此香菱便一时没能忍住,眼底蓦然一酸,豆大的泪珠瞬间就滚了下来。
梁嬷嬷见香菱并不言语,只是止不住地流泪,便知她是委屈得紧。
于是忙轻轻揽过她的细肩,语气里满是心疼,“姑娘定是想爹娘了罢。”
“并非我这老婆子好好的非要勾出姑娘的伤心事来,这里头也有个缘故。”
闻言,香菱便忙止住了泪,红着眼问道:“是何缘故,还请嬷嬷但说无妨。”
见香菱如此问,梁嬷嬷反倒又犹豫了起来。
她和孙先生都还未能确定这香菱便是那走失多年的甄家小姐。
若不慎弄错了,岂不叫香菱空欢喜一场。
届时反叫她更加伤心。
见梁嬷嬷欲言又止,香菱便擦了擦泪,笑着道:“嬷嬷莫不是怕我听了又要哭鼻子,便不好同我说了?”
说着,香菱又忙道:“嬷嬷放心罢,我不是那禁不得事的人,否则也难活到今日。”
梁嬷嬷又瞅着香菱犹豫了半晌,这才缓缓道:“是我们府上的账房先生,说香菱姑娘像极了我们姑苏那边的一位甄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