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姬容平复心情,沈清宵便走到她面前:“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虽然是微弱的灵力波动,沈清宵也察觉到了。
说来奇怪,当时姬容被关进寒狱之时,分明被收去了所有法器,留在身上的都是死物,这个吊坠还是她的凡人母亲留下的遗物,玄朔知晓此事才没有收去。
如今这个吊坠,为何会有灵力波动?
姬容站起来神情严肃道:“沈清宵,我要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处理完之后我马上回来。”她知道这次事关重大,说开了也许有机会。
“看来你忘了自己在虞山的身份。虞山不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沈清宵道。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人命关天,也许能救一个人回来。你不是每天说不能杀害无辜要心怀天下吗?我是去救命!”
“救谁的命?”
“我的一个故人,反正你也不认识。”姬容心情急切,懒得和他废话解释。
“姬容,你觉得我会信你吗?”沈清宵神情漠然。
“刚才你也感应到了,那块坠子里有他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缕气息。刚刚明显有反应了,说明也许他的残留于世的元神出现了,而且离虞山不远。”
华黎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沈清宵对华黎道:“下去。”
华黎闻声告退。
姬容急切道:“你若不信,可以和我一起去。我保证,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回来。出去看到结果,也许我就死心了!你若有条件随便开,我日后必定满足。”
“仅凭一个坠子一缕气息,你觉得你能查到什么?你知道具体的方向吗?”
“坠子会指引我……一定就在虞山附近,否则这么微弱的气息不会感应到的。”姬容道。
沈清宵说:“你把玉坠给我,我帮你探查,你老实待在这里。”。
姬容犹豫了。
她又凭什么信他?
而且,谢不离身份尴尬,他若是知道了,未必不会先毁了他。
“你可以信我。”他说。
“我要和你一起去。”姬容道。
“你出不去,除非玄朔为你把护山结界打开。但是想来你那个故人,玄朔并不想让他活着。”他说。
姬容看着他,心想看来他知道玄朔不少事。
“那你如何出去?”姬容问。
“我自有办法,但是带不上你。”
“怎么可能?你这虞山仙君是摆设吗?”
“姬容,你应该知道,一山不容二虎。我既然能和玄朔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不仅是因为我无心高位。猜忌之心谁都会有。既然换得如此平静,必然在许多事上让步。在虞山出了羲和殿,我确实是摆设。”沈清宵说。
姬容明白了,果然是精神领袖。难为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解释。
虽然无法确定是真是假,可是在虞山,也只有沈清宵能帮她。
若是他都不帮,那确实无人可用。
姬容把玉坠交给他,“拜托了。”
沈清宵点头。
*
“我要同你结伴同行。”他说。青年的面庞有些模糊,姬容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可是我们不顺路啊。”姬容道。
“你去雪夜城,我也去,如何不顺路?”青年固执地说。
”可是我一个人习惯了,不喜欢跟人结伴。”姬容说。
“我为了救你身受重伤,你得负责。”他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掌心赫然一道血痕,应当是刚刚抵挡那一杀招时被罡风所伤。
可是这么一道小伤对于他这样修为的人来说,再晚一会儿……恐怕早就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姬容问。
“我叫……谢不离。”他说。
姬容旋即勾唇一笑,“你认识我吗,阿离?”
谢不离摇头,“不认识。”
“那为何跟着我?”
“……合眼缘。”他说。
姬容被他逗笑了,故作为难道:“都怪我长得太美了。”
“美丽无罪。”谢不离说。
“我叫姬容。”
“姬容,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姬容,看来我们很适合做朋友。”
“阿容,别难过,都会好起来的……”
“阿容,我会永远陪着你……”
“阿容……好好活着……”
“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
“谢不离!”姬容猛然惊醒,原来都是梦,谢不离……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谢不离……是你回来了吗?”
沈清宵走了整整两日,这两日姬容都心神不宁,总是想到过往的事。
玄朔,果然你是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人。
姬容只要想到是玄朔杀了谢不离,心中的恨意便只多不减,身上的魔气也瞬间暴涨。
“姬容,开门。”
是沈清宵的声音。
姬容连忙穿衣开门:“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沈清宵道:“没有。”
姬容感到失望,却又觉得她早已习惯了失望的感觉。
他把坠子还给姬容,“你的魔气比从前更浓郁。去清心阁打坐修习心经吧。”
“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没有。那一缕气息太微弱,未能再感应到什么。”
“那……多谢了。你有任何条件,尽管开口。”她失神道。
“无功不受禄。先去清心阁吧。”他说。
姬容紧紧握着那玉坠,情绪低沉,若有所失。
*
在清心阁里,姬容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书打坐修炼都无法集中精神。
沈清宵看到姬容无精打采的模样,沉声道:“姬容,你现在应该做你该做的事。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烦忧有什么意义。”
“怎么,还不允许我有自己的情绪了?”姬容本就心情烦躁,此刻有人烦她,更加不爽。
想当年红莲魔君平日里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魔界之中剩下那三个魔君都不敢轻易招惹,就连魔尊也退让三分。
无他,实在是他们不精通和一个暴躁的女人好好相处,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让着就让着。
“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再想也没用。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沈清宵道。
“不会回来的人?”姬容不喜欢他这么说谢不离,“沈清宵,若死的是你至亲至爱,你便不会这么说了。”
“青岑可浪,碧海可尘。谁都会死,没什么大不了。”他说。
“是吗?所以死了的人就不重要了吗?”
“对于无可奈何的事情,放下才是最理智的选择。这和重不重要没关系。”他说。
“可是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仅凭那一丝半缕的神魂,根本救不活一个人。想来那个人早已魂飞魄散,散落六界八荒,化成风雨,无处可寻。你如何救?”
“沈清宵,你少管闲事。”
“如今你在羲和殿的清心阁,就该平息魔气凝神清修。你没有这么做,我自然要管。”
“沈清宵,我成魔之前是一个正常人。”
“我知道。”
“我有喜怒哀乐,有牵挂之人。纵使成了魔,我也有爱恨嗔痴。”姬容道,“但是你没有。你没有情,没有心。”
沈清宵垂眸,神色淡淡。
“你只需说,你这样,还需要多久?”沈清宵道。
“不知道。”姬容心中自然有数,但她就是不喜欢被这样管着,于是说话也故意赌气。
“姬容,你为一个魂飞魄散的故人忧思时,应该先想想你自己的处境。你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更别说一个死了的人。”
“沈清宵你闭嘴!你不就想提醒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自由的阶下囚吗?阶下囚囚的是自由,你连我的心都要囚吗?”
“姬容,你把清心咒默念几遍再说话吧。”
“滚!别跟我说话!”
姬容气呼呼回到院子,便看到华黎迎上来。
“公主回来了……”
正说话间,姬容再次感受到坠子的灵力波动,这次比上次更加明显,力量也更强大。
华黎自然也感受到了。
姬容转身就要去找沈清宵,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觉得他根本就不想帮忙。
华黎看着姬容,缓缓道:“公主想离开虞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