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觉得脑子有些乱。
她分明是和夜山雪坐在一起叙旧,而后便想起了谢不离。
再后来,便又陷入一个又一个关于过去的梦魇。
不得不说,这个幻境的力量确实强大。
也不知道沈清宵是什么时候带她回来的。
“夜山雪……可有同你说什么?”姬容问。
姬容觉得以夜山雪的性格,自然是唯恐天下不乱。
姬容担心夜山雪是否说了什么引人误会的话,让沈清宵更加不相信她。
“……没有。”沈清宵垂眸,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想起他抱姬容离开时,夜山雪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说,“你知道谢公子吗?”
沈清宵没有理会她,带着姬容回了房间。
*
沈清宵把门关上,对上了候在门外的夜山雪。
“她休息了。”沈清宵说。
夜山雪微微点头,“我是来找执明仙君的。”
“寻我?”沈清宵目光淡漠。
夜幕低垂。
苍穹之上,明月悬空,银辉几许。
瓦檐上的宫灯摇曳生姿,投下斑驳的影子,与月光交织。
夜风从远处的山林间吹来,穿过层叠的翠竹,拂过古朴的楼阁,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味道。
“执明仙君可知道苏植与姬容的渊源?”夜山雪问。
沈清宵直觉这个魅魔会说出什么让他心里不舒服的话,可又对一些事不由得好奇,毕竟事关姬容。
“苏植与那谢公子,很像呢。”夜山雪勾唇一笑,“分明长得也不像,可是那种感觉,周身气质,实在是像极了三百年前的谢公子。”
沈清宵闻言心中猛然一阵刺痛。
虽面上维持平静,瞳孔深处有有一瞬间的震颤。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夜山雪见他不信,又说道,“绿竹漪漪,明月流光。清风白剑,风骨难折。”
“这就是谢不离。”夜山雪说。
沈清宵心绪复杂。
他没见过谢不离。
但是苏植,确实对的上夜山雪的形容。
绿竹猗猗,明月流光。
清风白剑,风骨难折。
苏植纵然当初沦为魔界的奴,却没有半点奴颜婢膝之态。
永远都是不卑不亢,从容淡然。
夜山雪接着说道,“不过小仙君,我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同姬容更相配。
“至少在实力上,那苏植打不过你。你才能保护姬容。
“所以,想办法铲除苏植这个阻碍吧。这样,你的赢面会更大。”
*
姬容总觉得少了什么,仔细回想了一番,是苏植不在。
当时她让他出去打探消息,便再没见这个人。
苏植还不能死。
他知道无方城宗主李自寒的很多事。
他还有用。
姬容为沈清宵留了字条便去寻苏植。
当她用寻灵术找到苏植的时候,看到他在采药。
“苏植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
还不等姬容上前把话说完,便觉得周遭景物突然变换。
天空中裂开了一道缝隙,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从那缝隙中,溢出了诡异的紫光,它们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缠绕在大地上的一草一木上。
天空中的太阳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血红色的圆月,它散发出幽幽的光芒,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森。
地面上原本的土地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了黑色的气雾,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远处的山峰崩塌,化为一座座尖锐的黑色岩石,形状扭曲,如同恶魔的利爪,直指苍穹。
“这是……”
“魔界。”
姬容知道这是幻境。
她大概摸清了这个幻境的规则——若是没有察觉自己身处幻境,便会一直在无方城的幻境中待下去。
一旦察觉到幻境的存在,便会陷入一个又一个幻境,或者说,是自己的心魔世界。
幻中之幻,防不胜防。
姬容望着熟悉的天际,恍然听到了嘲哳的声音在说话:
“苏公子虽不是女子,容貌却胜过万千女子,实在是令人垂涎……更何况这鼎炉之身,不是生来就被人骑的吗?”
姬容回头看去,是一个魔族护法在说话。
而他目光贪婪看向的人,正是苏植。
苏植一袭青衫,身上的衣服眼看就要被撕得七七八八。
他拼死挣扎着,眼中是无尽的厌恶。
姬容无奈,苏植怎么总是遭人惦记。
不等她出手,便听到有声音逼近,姬容默默藏匿,打算静观其变。
不过入目的却是让姬容都诧异的人。
是姬容自己。
——没错,那个朝苏植他们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是姬容。
准确来说,是红莲魔君。
是当初在魔界的姬容。
所以……这是苏植过去的记忆?
姬容躲在树后面看着这一幕,却实在想不起来记忆里有这一段。
难道她和苏植真的有什么别的交集?
可她完全不记得。
红莲魔君一身玄衣,宽大的衣袍上用银线绣着大朵大朵盛开的鸢尾花。
她眉目清隽,目无一物。
质若清霜,风雅从容,仿若盛开的夜莲。
后面的两个侍女跟在身后,身旁另有两个侍从为她撑伞,打扇。
随行的还有四个魔族侍卫。
她路过这里,也看到了被欺辱的苏植。
她轻瞥了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过。
倒霉鬼什么时候都有,哪里都有,关她什么事。
躲在树后的姬容也瞬间读懂了过去的自己的眼神。
难怪她没什么印象。
她怎么会对不重要的人有印象。
想必这就是她和苏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吧。
可惜的是,从一开始,苏植便作为一个不重要的人,从未被她记得。
苏植却喊道,“求红莲魔君救我!在下愿此生效忠君上!”
红莲魔君闻言轻嗤一声,头也没有回。
见红莲魔君不为所动,苏植拼死挣开那个护法,冲到红莲魔君身边,死死攥着她的裙摆。
护法本就害怕姬容,做坏事被抓包自然仓皇,一时不察被苏植挣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