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朔一般不干离经叛道的事。
除了娶自己徒弟。
其他时候,玄朔比谁都体面得让人挑不出错。
但如今他却把罪孽深重的陆九娘从仙门各派的手下掳来。
姬容不认为他会在这种小事上犯蠢。
所以他必然是又在算计着什么。
而玄朔的目的其实很好猜。
最想救陆九娘的当然不是姬容。
姬容是受人之托,也为了还人情。
而托付之人,是穆连溪。
最想救陆九娘的,也是穆连溪。
树敌不少又容易设计诛杀的,也是穆连溪。
姬容勾唇一笑,“既然师父这么好心,那就请把陆九娘留下。慢走不送。”
玄朔意味深长看了姬容一眼,带人进了客栈。
姬容拉着陆九娘离开客栈,身后跟着的沈清宵死死盯着她拉着旁人的手。
哪怕陆九娘仅仅是个女鬼。
不等走了几步,便见到穆连溪现身。
“把她交给我。”穆连溪说。
姬容莞尔,松开了拉着陆九娘的手。
陆九娘踌躇着,眼神复杂地看着穆连溪。
犹豫片刻,陆九娘轻声说:“走。”
姬容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戏。
穆连溪似乎没有听懂。
“过来。”穆连溪上前伸出了手。
“快走!”陆九娘眼中的焦急不再掩饰。
“晚了!”玄朔的声音传来。
一众修士将穆连溪和陆九娘团团围住。
玄朔的目光侵略性极强。
他冷声道:“众人听令!将魔修穆连溪就地诛杀!”
“是!”
姬容悄然退下。
果然,很好玩呢。
她是欠穆连溪一个人情。
因为他们在江都被围困时,有穆连溪帮忙才脱困。
他们也曾达成交易,姬容要救出陆九娘。
可是那又如何?
谁说欠了人情就一定要还?
谁说约定好的事一定要算数。
她从前对沈清宵都没这么实诚,更别说是旁人。
而且穆连溪也曾经重伤过沈清宵。
他不该死吗?
再说要杀穆连溪的是玄朔,和她姬容有什么关系。
区区一个穆连溪罢了。
死或不死,都没所谓。
死了更好。
有人帮她杀他,更更好。
狗咬狗的场面,姬容甚至懒得旁观。
但是赤焰一般的红光直冲天际之时,姬容知道,穆连溪死了。
玄朔很少有做不成的事。
陆九娘自然又落在玄朔手中。
“玄朔道君果然办事干净利落。”
姬容闻声看去,只见一人紫衣青剑,御风而来。
此人头戴玉冠,发丝如墨,被一缕紫绸轻轻束起,随风轻轻飘扬,额前几缕碎发轻轻垂落,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洒脱。面容清俊,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微抿,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与淡然出尘的气质。
他手持一柄青翠欲滴的长剑,剑身狭长,剑光如水,寒芒内敛,却难掩其锋利。
他站在那里,周身环绕着一股淡淡的仙气,令人不敢侵犯。
姬容心中不由暗自惊叹,此人定非凡品,定是哪位隐世高人或是宗门中的佼佼者。
若是非要说是谁,但是在这无方城中,能有此气质的,除了李自寒,姬容想不到别人。
沈清宵像从前无数次一样,把姬容挡在身后。
姬容望着他的背影,心绪如麻。
“魔君姬容,百闻不如一见。”李自寒开口,声音冷峻肃穆,语气却带着几分熟悉与亲切,仿佛两人早已相识多时。
姬容闻言,心中虽惊疑,面上却是礼貌轻笑,“无方宗主,不负盛名。”
沈清宵面色如常,只是把从前那种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发挥到极致。
李自寒自然无法忽视挡在前面这个活生生的人。
他看向沈清宵,神色从容平静。
“这位便是执明仙君吧,晚辈有礼了。”他说。
沈清宵道:“久闻阁下盛名。”
玄朔上前把陆九娘交给李自寒,语气熟稔又透着几分威胁:“宗主还是少看我徒弟几眼为好,免得半夜被杀得灰飞烟灭,没处说理。”
李自寒轻笑,“玄朔道君放心,寒从不夺人所爱。”
看样子,他们那些仙门之人把陆九娘带到无方城便交到李自寒手中。
而玄朔欲杀穆连溪,便向李自寒借了陆九娘,引出穆连溪。
这俩人关系似乎不错,因为玄朔会跟他开玩笑。
玄朔看似好人一个,却少与无关紧要之人交际谈笑浪费时间。
“只是寒受家中娘子所托,邀请姬容魔君府上与娘子一叙。”李自寒说。
娘子?
李自寒娶亲了?
这个人不是据说心中只有修炼心无外物吗?
难道是被夜山雪破戒之后,也贪恋上了滚滚红尘?
可是他不是与夜山雪纠缠不清吗,又怎么会娶亲呢?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人世间的情分本就短暂。
他与夜山雪也是百年前的事了。
也许这百年的囚禁都是实打实的恨意。
若让他一直执着夜山雪一个人,实在强人所难。
更何况当初是夜山雪先不要他的。
玄朔神色复杂地看了姬容一眼,自知做不了姬容的主,便不再多言。
沈清宵看向姬容,他知道姬容来无方城的目的,应该就是李自寒。
毕竟她一直留着苏植,也是因为后者曾经是李自寒府中的医师,对无方城尤其是李自寒十分了解。
果然,李自寒又把目光转向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的苏植。
“苏医师,别来无恙。”
苏植面色平静向他行礼。
姬容思忖片刻回复:“既然宗主热情相邀,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只是没想到李自寒的那位娘子,竟然是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实在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