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郡,潼塬。
潼塬此处,前有深沟,南倚华山,北带大河,天然成关。原本有个桃林要塞在此,但卫将军徐泽入主关中后,便发饥民二十万,以工代赈,对桃林要塞进行修整,加高加固城防,更名潼关。
此时的潼关仍在修缮当中,关中饥民对于这种干活便管饭的劳役并不排斥,干起活来倒也卖力。
此时距离槐里城那一场大火已有半年。
半年前的槐里一役,李傕弑杀天子而后死于张绣之手,长安百官死于槐里大火少有存活。而在郿县兵败的郭汜、樊稠、李利三将,郭汜为马腾长子马超所斩,樊稠死于韩遂部将阎行之手,李利在逃亡路上得知李傕之死,绝望自刎。支援陈仓的李暹得知这些变故后,很干脆的带着陈仓向刘焉部将汉中太守张鲁投降,陈仓也因此一直被刘焉占领。至于弘农张济、华阴段煨,早在得知长安落入卫将军徐泽手中后,便直接率军投降,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至此,整个关中大地只剩下益州刘焉、凉州牧种邵(李傕死后马腾、韩遂推举凉州刺史种邵自称州牧)以及卫将军徐泽三方势力,其中刘焉只占领了陈仓以南数县,进取之心并不强烈;而种邵为代表的凉州众军阀,却占领了几乎整个右扶风和左冯翊地区;卫将军徐泽则只有以长安为中心的京兆尹地区。
然而,由于李傕主政时的暴行,以及凉州众军阀内部争夺地盘的斗争,关中的大部分人口都涌向了相对安稳的京兆尹地区。一时间,长安人满为患,举目望去都是难民饥民。
有鉴于此,徐泽下令放开长安的粮仓,一面广设粥棚,吸引饥民不至于铤而走险;一面推广所谓的以工代赈,将难民分流出去进行各项工程,其中修建潼关,便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长安城,京兆尹官寺内,徐泽及其麾下文武正在进行每月例行的公务会议。
“主公,以工代赈三个月已推广三月有余,长安各地的流民已经逐渐被分流至京兆尹各处的,工程。”即便过去这三个月每天都会接触这个词,张言对于“工程”一词仍觉得拗口。
“各地的工程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吧,春耕将至,是时候将这些流民安置至各县屯田了。”徐泽自从进入长安后便封闭了宫室,一直在京兆尹的官寺内办公。
“主公,关中虽然暂时安定,然左冯翊、右扶风及陈仓仍未掌控在手,这时候进行春耕,就怕战乱一起皆白费功夫。”
“春耕不行则民心不定,况且,长安的粮仓再大,人吃马嚼的也撑不了一年。南阳那边也不得安宁,若不进行春耕,我等喝西北风不成。”
“凉州众将攻伐不息,主公为何不将左冯翊、右扶风收回?”参军宁随对于徐泽这半年一直放任凉州众将的行为表示不解。
“我等乃是外来之人,若有选择,关中人怎么可能会接受我等?即便是京兆尹,这半年来明里暗里对抗我等的世家豪强还会少吗?关中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也不愿多做杀戮,那边让他们自行比较,是在我徐泽治下安心纳税好,还是在那些凉州武人的刀刃下苦苦求生强。”徐泽头也不抬的答道,旋即又抬起头问,“关东可有何变故?天子和朝臣均殁于战火。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半年无君,汉室名存实亡,我可不信人心不会产生变动。”
“确实有些有趣的事情”,徐泽与贾诩见面后,二人长谈了一日夜,之后绣衣卫这个兼顾军情与特务的组织便交到了贾诩的手中,贾诩对于这个机构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绣衣卫的实力与影响力与日俱增。
贾诩稍微整理了下手中的情报,接着开口道:“袁本初在袁家的门生故吏的支持下,已然掌控了冀州大部。天子遇弑后,袁本初与冀州牧韩馥便积极联络幽州牧刘伯安,意图拥护刘伯安继承大统。但刘伯安部将中郎将公孙瓒却强烈反对刘伯安为帝,刘伯安也严词拒绝继承帝位。故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刘伯安倒不愧为汉宗室长者。”徐泽颔首。
“刘伯安不愿称帝,但是却有两人,恐怕将于近期公告天下,自立为帝。”贾诩仿佛看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忍俊不禁道。
“说来听听。”堂中其余人员听到称帝二字,也都侧耳倾听。
“欲称帝者有二人,且都在豫州。其一为陈王刘宠,其二乃是那袁公路。豫州出二帝,着实骇人听闻。”
徐泽听了后笑道:“陈王此人乃明帝玄孙,当此天下无君之时,称帝倒也合情合理。但这袁公路称帝,却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汝南袁氏乃天下仲姓,袁公路其人向来妄自尊大,一时发昏自立为帝,却也不足为奇。”
“说起来,扬州孙文台这半年有何动作?”
“孙文台向来锋芒毕露,不想这半年却藏锋于内,一心经营扬州,想来所图甚大。”
“袁公路自取死路,陶恭祖日益老迈,这孙文台定然是在等待时机。”徐泽叹道,“中原纷乱,我等关中也尚未一统,这天下,不知道何时才能得到安宁。”
贾诩拱手,并未接话。
“主公,朱公伟如今驻军雒阳,招募四方流民,力量也不容小觑。”宁随提醒道。
“无妨,若非朱公伟德高望重,天子与百官之死也不会这么容易与我等撇清关系。此人年事已高,有心恢复大汉旧都那让他便是了。”
当日天子与百官皆死难一事传开,天下一片哗然,不少诸侯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卫将军徐泽。好在朱儁将徐泽一开始的谋划公布天下,并以自身的名望为徐泽辩解,这才让徐泽从容脱身。
同时,天子与百官死难,长安朝廷荡然无存,朱儁也没有进军关中的必要了。本来朱儁是打算就此解散部众回江东养老,但雒阳的凄凉却让这位大汉忠臣起了经营雒阳之心,遂就此驻扎,广招四方流民,在雒阳的残垣断壁间恢复生产,让原本千里无鸡鸣的雒阳地区恢复了些许生机。汉帝既死,长安和雒阳的政治意味也骤然消失,周边的诸侯自然也不会贸然侵犯残破的雒阳,相比于天下各处的烽烟不息,此处竟是难得的一片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