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哥在家没?哲哥?”小郑在门口喊道。与小郑家相比,大哲家就显得破败不堪,三间逼仄的土坯房,院子里杂草丛生。
“谁瞎喊呢。不让人好好睡觉是吧。”大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紧接着便看到一个三十来岁,胡子拉碴的平头男人从土坯房中走了出来。
我看了眼头顶的太阳,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什么样的人才会睡到日上三竿。难怪他能当守村人。“师父,觉主啊这是。”我笑着说道。
“啊?什么教主?”小郑见我说笑不解地问道。“睡觉的觉。”
算破天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已经用眼神告诉我,少贫了。
来到门口,大哲见是小郑,并且脸上长了那么大个黑痣,吓了一跳。
“兄弟,你这是咋了,得啥传染病了是不?”03年的非典给国人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大哲的父母也是在那年没有的。所以他格外小心,认为外面的世界很容易得啥毛病,也就一直也都在村里,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懒找了个借口。
“没,就是有点过敏。”小郑眼神慌乱地说道。“那这两个是干啥的?”大哲看着算破天跟我,眼神中满是戒备。
小郑正要将自己来的找他的目的说出来,被算破天一把拽住。“我们自己说吧。”说完也不管小郑,指着我说道:“这是我徒弟,我们俩就是下乡收点好东西,家里有啥老物件啥的,拿出来给个好价钱。”
我立马反应过来,向着算破天附和道:“对,郑哥说你家里有好东西,他家里的破糕盆都值50,看你家应该也有点好物件吧。”
我有时候真觉得算破天收我为徒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就我这脑子,从哪找去。光是他这么没来由的一句话,我立马就能接住。
算破天用夸赞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真有你小子的。
小郑见我们师徒一唱一和,只要不是脑子有坑,肯定也明白了。随即也说道:“对呀,我一有好事立马就想到了哲哥,上次你不也照顾了兄弟我嘛。”
小郑天天在饭馆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皮子确实也利索。听小郑这么说,大哲这才放松警惕,毕竟拿那人头菌和挖棺材时两人都在场,就这件事就把两人的关系拉近。
于是满脸堆笑地迎合道:“那是,咱哥俩谁跟谁,进屋说吧。”说罢便领着我们进了他家。
大哲家中确实如外面看的那样,除了几个装水的大瓮便一样家用电器没有。要非得说,就是那悬着的黄色灯泡了。
大哲家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土炕,上面连张席子也不垫。一屁股坐上去都能扬起土灰。
见状大哲也不以为然,指着那几个大瓮说道:“你们看看,这是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具体是啥时候的我也不知道,要是值钱,你们给个钱就拿走。”
那几个大瓮别说算破天认识,连我都知道。都是改革开放后我们本地的作坊里烧的,我们家里也有,买个新的也就几块钱。
我正欲说话,却发现大哲坐在炕上已经睡着了,呼噜都打上了。
“师父,你看这……”算破天也被大哲弄得哭笑不得,上前拍了拍他。
“最近不知道咋了,就是困得不行,动不动就坐着睡着了。”大哲打着哈欠说道。
“这位兄弟,你这大瓮实在不值钱,要了也没用。”说完朝小郑使了个眼色。
算破天的本意是假借收老物件,让大哲主动拿出那一起分了的人头菌,这样既不违背小郑当天发过的誓言,也能套出棺材的下落,自己也好借此询问出处。毕竟小郑几人当天都说好了,不再提那天的事。
小郑不知道算破天挤眉弄眼的在做什么,反倒是我,作为算破天唯一的弟子,我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
“我师父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老的烟啊,酒啊,甚至是老的药材之类的,那个也值钱。”我特意将药材二字说重了点,以此提示小郑。
小郑这才反应过来,在大哲耳朵旁嘟嘟囔囔地说了一顿,我跟算破天当然知道他说什么,算破天甚至还装模作样地问道:“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宝贝啊,要不然小郑也不能带我们过来呀。”
经过小郑一番耳语,大哲惊呼道:“什么?这么值钱么?我给吃了!”
算破天明白大哲说的是什么,小郑跟我也是一脸沮丧,思来想去,看样子只好直接问了。
“那天……”算破天正欲说话。“等下!还有一样东西,你给看看值不值钱。”说罢大哲从炕洞下掏出一块黑咕隆咚的东西。
“这是什么,煤啊?”我不禁问道。
小郑见到大哲掏出的东西后,脸色大变。说话都又有些结巴:“这是那天那…”还没说完,便让大哲一把捂住嘴巴,笑着道:“你给看看。”
算破天拿起大哲手中黑色的像木炭一样的东西,打量了许久以后,突然脑子里冒出一样东西。
之前小郑在算破天家说过,他们挖出的棺材通体黑色,不是油黑,整个棺材都是碳黑色,跟眼前算破天拿在手里的东西可谓是一模一样。
“怎么样,值钱不?”大哲焦急地问道。
算破天从兜里掏出烟,递给大哲一支,自己点燃后,吐了一口烟圈。
“这是人魄木。”算破天淡淡地说道:“《本草纲目》的人部篇里讲过:缢死人其下有物如麸炭,即时掘取便得,稍迟则深入矣。不掘则必有再缢之祸。盖人受阴阳二气,合成形体。魂魄聚则生,散则死。死则魂升于天,魄降于地。魄属阴,其精沉沦入地,化为此物;亦犹星陨为石,虎死目光坠地化为白石,人血入地为磷为碧之意也。”
“什么意思?”我第一个问道。
“意思就是上吊死的人,脚下会有如麸炭一样的东西,服用者可以镇心,安神魄,定惊怖颠狂。”
“什么?这是上吊的人脚下生出来的?”大哲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本以为是个值钱的东西,没想到这么晦气。
“这种东西要积累成木头,也不知道要多少人上吊才能有,还得在人死的时候立马收集,迟了就找不到了。就是太小了,要是有大块的,那就太值钱了。卖给药材厂也得发家致富。”算破天掂量着手里的“小黑炭”说道。
本来大哲都被这么晦气的东西给恶心到了,但是一听算破天说大块值钱,瞬间来了兴趣,两只眼睛都放光。
见他被自己的话钓住,算破天笑着问道:“还有吗?你这东西从哪找来的。”
算破天笑着,大哲反而心里没底了,他这东西怎么来的,算破天心里其实早就能猜到,只是想知道剩下的东西去哪了,毕竟这玩意装着那僵尸呢。
“从……从……”从了半天大哲也没说出来。
见状算破天将人魄木丢在土炕上,阳光穿过大哲家的小玻璃照在那木头上。“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困吗?”算破天将烟头踩灭,转头向大哲问道。
见大哲摇头,算破天指着炕上的人魄木:“就是因为它,这玩意安神魄,你把它丢在炕洞里,你又睡在炕上,你就越睡越死,越睡越想睡,如果我今天不发现,你迟早睡死在炕上,你信不信?”
见大哲露出惊讶的表情,算破天继续加上一把火。“刚说了,那是上吊的人诞下的,以前的人送煞就是送的这个东西,这都是古人的尸疗法,将人尸体入药,你是不是跟尸体打过交道!说不清楚,我就去报官!”
被算破天连唬带吓,加上算破天说的也确实没有错,大哲支支吾吾地看着小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