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压人,刺骨北风中遥遥豆烛可望。
满仓村到了。
人老了就觉少,特别是今夜田老爷子心里直突突,总感觉有事要发生,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他干脆披衣起身,路过老幺房间时,田彪也正巧开门出来。
“爹,睡不着啊?”
田老爷子难得没喝骂儿子,闻言点了点头,忍不住皱眉,“眼皮子直跳,压都压不住。”
没料到他这话一出口,田彪也煞有其事,“是不是心里直突突,胸口发闷?”
咦,田老爷子惊奇道:“你也有这感觉?”
田彪呵呵一乐,“我没有呀,我就是被尿憋醒了。”
就这他还没住口,还安慰起来道:“您老这就是年纪大了,都这样,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
老幺这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气得田老爷子花白胡须都翘了起来,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一天天没个正形。”
父子俩闹又打又骂闹得动静不小,常年走镖的人家都警觉得很。
这当口老三田果便冒了出来,他揉着眼睛,“爹,您咋起来了?”
也不等田老爷子说话,田彪就将老爷子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一听不要紧,听完后田果煞有其事点头,“您老是不是心里直突突,胸口发闷?”
要不是老三平日里一直稳衬,田老爷子这会儿早大耳刮子扇过去了,咋的,哥俩合起伙拿你们老子开涮啊!
他斜睨一眼老三,“咋的,你也有这感觉?”
好在田果不是田彪,他是真有同感,“我就觉着有事要发生,这不听见动静就出来看看。”
老三的认同让田老爷子心中受到不少安慰,都说父子连心,老三跟我一样,就是这老幺咋一点不像我呢?
父子三人站在堂中,心里各自琢磨心事。
嘭!嘭!嘭!
震天的敲门声,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巨石,打破了田家夜晚的安宁。
夜半敲门,不是鬼神就是报丧,总之没好事。
更何况是仇家不少的走镖人,都没人应声。
田老爷子朝俩儿子递去一个眼色,各自回去拿家伙什。
一刀一枪一弩在手,三人身后还缀着一大家子人,来到门后,田老爷子沉着出声发问,“何人,何事?”
架势挺足。
可怜被冻到失温的赵叔仁二人,现在哪有力气回话,只能不停用头撞门。
砰!砰!砰!
这诡异一幕使得门后一家子警惕大起,“何方宵小,装神弄鬼?”
“姥爷,我叔仁,救我娘......”
快开门吧姥爷,娘快不行了!
话没说完,紧接着就是一阵快咳出肺的咳嗽声。
门外声音微弱且嘶哑不成样子,使得田家人纷纷对视拿不准主意,最后还是田彪听出来了,“是外甥,爹你不说要出事吗?快开门!”
嘎吱门开,不明状况的田家人举着火把冲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栽在门前不起的赵叔仁,他暗咬舌尖提气喊完便已支撑不住了。
田彪给外甥翻过来一看,心里直打鼓,外甥莫不是死了?
只因此时的赵叔仁脸色青紫浮肿,宛若尸体。
“爹,是叔仁,看着快不行了。”
“这也有一个,冻坏了。”
不光是赵叔仁,头前一直顶风走的赵十四瘫在地上被田老三扶起。
赵十四此时失声无法说话,只能不停用头撞田果,指着担架,呜呜直叫唤,快救祖奶。
这下众人才注意到被衣物盖着的血色担架,田老爷子心下发凉,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快快,看,是谁......”
田老二还算稳得住,上前掀开担架上的衣服,突然他的手开始颤抖,只因衣物下露出的是一张惨白人脸。
“是妹子!”
田老二眼眶瞬间红了,扭头看爹。
漫说田老二,便是几位嫂子弟妹都大惊失色,纷纷捂嘴眼泪不住往下流。
比对起前两人,眼下田雯更是不成人形,浑身上下都沁着血,整一个从血水中捞出来的血人,气息灰败生死难料。
目眦欲裂的田老爷子脑袋嗡的一下炸开,心头有万蚁噬心,痛心疾首大呼,“啊,救人啊!”
哥嫂也顾不得伤心,赶忙上前齐心协力将三人抬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