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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清晨,庄家人都吃过饭准备去田地里干活儿,庄老汉却是叫住了老大庄大山,递给他五两银子,沉着脸道:“老大,把钱收好喽!今儿去村长家把欠银给还完,无债一身轻啊!”

只见他虽然嘴上这么说,脸色和神情却依旧是令人恐惧,不敢多言。庄大山也不知道自家爹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却是了解到爹自从那次娘拿出金镯子典当的时候,就很不高兴了。

然后这样的脸色就一直持续到现在,唉,也都怪自己没用。不然不会累的爹娘如此。这一刻的庄大山是愧疚的,于是他也不敢抬头看爹的眼睛,生怕会从中看到失望。只是嗫嚅着道:“是,爹!我这就去还银子!”

目送着老大出了门。庄老汉不顾后面一头雾水的儿孙。扛着锄头率先离开了家,后面的人都赶忙跟了上去,生怕会去的慢了惹得老爷子不开心发火。

而这边的庄大山一路沿着村里的小道走着,直到快要到村尾的时候。才停住了脚步在一座青砖大瓦房前,也是村里唯二的一座青砖大瓦房。至于另一家当然是徐举人老爷家的了。

待她敲响房门,来人正是村长的媳妇赵氏,她见着来人是庄大山也很是惊讶,却依旧笑眯眯的道:“原来是大山你啊!今儿来找你村长叔有事儿吗?”

庄大山听见了朝氏这话。连连点头道:“赵婶娘,我今日来还欠银的。当时感谢村长能够借给我们银子。不然我小侄女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我真心的感谢你们一家人!”

说着说着竟然要流下泪来,唬的赵氏连忙叫着她老伴儿来劝慰,本来在后院的向村长听见声音赶到善缘来看。便见着庄大山哭红了眼睛。连忙出声道:“大山,这是咋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上了?是有什么困难吗?”

庄大山本来就是真情流露,当时庄晓晓情况确实危急,不去镇上看病的话,根本活不下来。所以村长当时借的就是救命钱啊!他无法想象。若是小侄女没有挺过这一关的话,自己弟弟和弟媳会成什么样子,恐怕是痛不欲生吧!

可是现在被村长叔看见自己掉泪,还真心觉着难为情的。不得已他只好停止了流泪,对着村长叔道:“叔,我今日去来给你还钱的。顺便感谢您当初的慷慨解囊,我们一家子都感激您的!”

向村长这会儿正在纳闷,不过他倒是也直接询问道:“这现在正在播种的季节,每家每户日子都不富裕。我能帮点就尽量帮衬,只是你们是打哪儿来的钱?还这么快就还上了银子?”

“大山,你别怪我啰嗦,也莫要对我多心。我不是要探听你们家来钱的方子,只是害怕你们病急乱投医。现在外面放印子钱的,利滚利还不上银子的就卖儿卖女,我是不想看着你们走了歪路,到时候想后悔可就晚啦!”

庄大山听见了他这话,心里更是感动万分。摆摆手解释道:“没有这回事的村长,我们家是卖了我娘的陪嫁首饰,才凑够了银两还你的。可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莫要为我们担心的!”

听到此处,向村长才彻底放下心来,大山说的话还是可信的。而且关于刘氏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遂收了银子,还嘱咐大山以后若有困难都可以来寻他,莫要太过客气了。听见了他这话,庄大山也很是感激连忙道好,这才安心离去了。

庄家小院里,吃过早饭后,沈氏两妯娌结伴去河边洗衣裳了,庄小荷也去了后山割猪草去了。家里只剩下刘老太和庄晓晓在家,刘老太坐在主屋内,手里拿着块灰布,分明在走神儿。那目光悠远又充满哀伤,似乎是在怀恋又似在祷告。

庄晓晓今儿没有跟着大姐一起去后山,因为她发现这两日家里其他人虽然都因为豆腐的事儿挺开心的。但是家里的两位老人,却似乎碍着什么事儿并没有因为豆腐的出现而恢复了心情。

爷爷整日里黑沉着张脸,奶奶也是神思不属的。明显是两个人有事儿瞒着大家,而且自家爹和大伯都不清楚事情的起因。大家都只知道从典当了镯子后,家里的氛围才开始出现不一样的。

于是她敲响了主屋的门,并叫道:“奶奶是我啊!晓晓,你怎么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做什么?”刘氏一听到是晓晓的声音,立马站起来打开了门。庄晓晓见门开了,便毫不客气的走了进去。

刘老太看着这个厚脸皮的小孙女,也是无奈的道:“怎么呢?找奶奶有什么事儿吗?”庄晓晓故作调皮的道:“我想奶奶了,想和您待在一处,不行吗?”刘老太这下是真的惊讶了,这是什么品种的厚脸皮,恐怕一脚下去也踩不死吧。

不过还真别说,老太太就吃这套,略带嫌弃的看了眼这不知羞的小孙女,语气一下子就起了波澜,“你这么小个人儿,哪里能说出这么让人臊的慌的话来!”语气里带着亲昵和羞怯。

庄晓晓一听见这话,就知道有门儿。她立马抱着刘老太的一只胳膊,半边身子都赖在了她身上。撒娇道:“奶奶,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嘛!再说了我还想着赚钱了给您再买一个更好的金镯子的呢!您呀就等着享孙女的福吧!”

果不其然,庄晓晓抱着的那只胳膊僵硬了一秒,才又放松了下来,刘老太用一只宽厚的大手摩挲在她的头上。

轻声叹息道:“奶奶不要你买金镯子,咱花那冤枉钱干啥?真的赚钱了就留着给你做嫁妆,奶奶老啦!不需要这些首饰来装点了!再说了,奶奶不是舍不得那只金镯子。”

“只是那只金镯子还是奶奶没有嫁给你爷爷,还是个闺阁里的小姑娘时,奶奶的亲娘为我置办的。只可惜啊,那年北方三年干旱,我家里只是做小买卖的商人,在和家里人南下逃荒时失散了。”

“后来遇见了你爷爷,便跟着他来到了这里,最后在这大槐村成亲生子。可是,每到我午夜梦回时,我常常会梦见以前的人和事儿,梦见我的爹娘弟弟。这一别这么些年,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世上?有生之年是否还能亲眼见到他们?”

一番话说下来,刘老太的眼泪早已默默流淌,那双哭红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亲人的思念和担忧。毕竟在古代人们寿命都不长,刘老太已经年约四十接近五十岁了,那她的爹娘的岁数起码也有六七十岁了。

可是现在的人生活的条件和医疗太差,是否能够活这么多岁还不敢保证,更何况当时逃荒的路上危险困难重重,就算他们撑了下来,隔着这茫茫人海又该去哪里寻人呢?

怪不得这几日里爷爷的脸色那么差,他和奶奶恩爱了一辈子,自是清楚这个金镯子对奶奶意义非凡。不仅是她思念亲人时的慰籍,更是她与亲人相逢的纽带。早知道是这个 情况的话,当初她就不该去典当,可是如今后悔也已经晚了。

庄晓晓张开胳膊,轻轻地抱住了奶奶刘氏,并且在她耳畔许下了她的承诺“奶奶,我一定会帮你把金镯子赎回来的,并且帮你找到家人,我一定会做到的,请你相信我!”

少女声音哽咽中带着嘶哑,却又透着股子坚定不移的味道。而骤然被这个娇小的怀抱拥抱住了的刘老太,却是愣神了一下。直到在自己耳畔听到的话,泪如磅礴大雨冲破了防线,打湿了衣襟。

庄晓晓也忍不住泪如雨下,祖孙俩在一起抱头痛哭。其实最初刚穿来的时候,她是不适应的,特别是她上辈子的奶奶非常温和慈善。和刘老太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再加上老太太说话每次都硬邦邦的。

她误以为这个老太太很难相处,更不必说讨好她了。可是渐渐的她看到了老太太对家庭的付出,更是看见了她那强硬外表下柔软的内心。于是她开始试着接近她,主动和它说话,甚至撒娇。

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冲着她撒娇时,她那无处安放的表情和双手。僵硬的身体和不知所措的神情,更有那透着羞怯的笑意。

于是她便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越战越勇,越挫越战。于是终是拉近了她和奶奶的距离,更是感受到了她心底的疼爱,一点都不比以前的奶奶少。

直到今天她才是终于明白了,原来为了咱们一大家人的生计,奶奶甚至明知道会丧失掉和亲人团聚的机会。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拿出了金镯子,典当了银子助家里度过难关。自己一人却是在背地里暗自垂泪伤心再也见不到亲人。

这样的奶奶怎能不让她动容,让她倾尽一切也要助她完成心愿,只要她能得偿所愿,平安喜乐,此生足矣。

自从这天祖孙两人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后,刘老太的心情分明好了许多。也不再暗自伤神了,也有精神打理家里的一应事情了。庄老汉看见自家老婆子明显精神了不少,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终日黑沉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又是那个温和可亲的老爷子了。

这段时间下来,田地里的农活儿都做的差不多了,已经不需要每天去田地里了,只需要每隔几日去看顾一下就行了。

于是在事隔一个多月后,今天在饭桌上庄老汉告知他们道:“现在田地里的农活儿也不多了,咱们家几个人就能忙过来了!该是时候让霖哥儿回去学堂继续念书了,老二家的,给他收拾收拾,明日就回学堂念书吧!”

庄浩霖听见了这个消息后,愣了会儿神,立马站起身来:“谢谢爷爷给我这个继续念书的机会,孙儿必定不负所望,一定会努力念书,学有所得!”

庄老汉看着眼前如青竹一般秀丽挺拔的少年郎,眼里满是欣慰。笑呵呵的道:“霖哥儿你是我的孙儿,供你读书是应该的。只是家里境况艰难,目前只能供读你到上半年。之后的话再看看吧!若是你妹妹说的豆腐生意稳定紧俏的话,到时候有了富余就可以继续供你念书!”

“你先安心去学堂,之后的事情我们再努力再商量!若你能够考得秀才功名,咱们家的田地就能免税不说还有免徭役的名额。那就真的是改换门楣,光宗耀祖啊!霖哥儿,好好学,莫要让我们失望!”

庄浩霖郑重行了一礼道:“浩霖,必不负众望,定当努力学习,考取功名以报大家的恩情!”庄老汉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庄家的麒麟儿!”

李氏望着眼前的一幕,眼泪在眼睛里翻滚,咬紧牙关才没让泪水落下,今儿个是浩霖的好日子,时隔这么些天,终于能够又去学堂念书了,自己一定不能落泪怵了眉头。满心都是欢喜雀跃,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庄晓晓在一旁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也是在心底里默默的祝愿着,哥哥,希望你从此以后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不求前程过往,但望来日可期!

庄晓晓在见证着一代传奇,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谁说寒门难出贵子?她相信他的哥哥必会打破这个铁例,当他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之时,必定是一朝扬名立万,受万人敬仰。

于是饭后,庄晓晓便随着李氏去帮着收拾哥哥的行李,他一直在隔壁小河村的王氏学堂念书。他们所在的大槐村是没有学堂的,方圆几里的孩子想读书只能去小河村。就因为他们那里是王氏族人的地盘,王氏之前出过数位童生,还曾经有一位秀才公。

现在教授庄浩霖的就是位王氏的童生,性格古板,教书严厉异常,可就是在这样的老师的教授下,庄浩霖的天资和勤奋还是在一堆孩子中崭露头角。深受王童生的喜爱,对他的教学也越加严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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