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渐渐升起,广阔的天狼平原上,仅剩不多的燕北军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将士们的吼叫声像是原野里沸腾的野兽,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东陵璟看着那道震惊在原地的身影,目光缓缓转向她旁边的男人,一双吊着邪气的丹凤眼里浮上了恐怖的杀意。
苏锦越过森森兵马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浑身的温度都仿佛是结冰了。
他不知道是从哪儿追过来的,一身蟒袍沾满了血,猎猎生风,背影如战枪挺直高骑在马背上,望过来的眼里犹如地狱恶鬼阴鸷可怖。
“阿锦。”楚青越将绿芜放了下来,面色平淡的开口,“你先走。”
苏锦知道,铁一样的事实被抓到,她回去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这节骨眼上还能来抓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阿锦。”
温和坚定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声音艰涩,“你呢。”
楚青越轻声,“你先走,我会去景州找你。”
远远的,东陵璟就看到了两人亲昵的画面,刺眼的让他暴戾的心几乎达到了顶峰。
“拿箭来。”
短促的惊呼声倏尔袭来,金光璀璨的箭弩嗖然离弦,裹挟着寒风激射而出。
楚青越立马抱住她的腰肢往后撤离,接连不断的金箭紧跟着飞射过来,箭锋锐利如同闪电,擦过他的皮肉,不用耳朵去听,就知道另一只箭又转瞬袭来。
“阿锦,听话,你先走,过了西水河,天大地大,总有你容身的地方。”
苏锦看着他温和的眼睛,只觉得心仿佛都像是要揪起来了。
她握紧了拳头,嗓音沙哑,“我在景州等你,埋在树下的酒等着你回来喝。”
“好。”
话落,她立马拉起惊恐的绿芜朝着北方跑去。
虚无空旷的荒野里,苏锦遥遥的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打起来的两个男人,凌厉的刀光剑影仿若嗜血的饿狼,雷霆般轰然,让她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风声细雪拍打在她的脸上,寒冽的北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得她生疼。
天亮了,滚滚的风声让天地间都变得寂寥苍茫,耳边再也听不到震天的杀声,苏锦将快要喘不上气来的绿芜安顿在一处偏僻的空地。
“等我两个时辰,如果我没回来,你去景州把我们铺子里的银钱拿上,自己去找个地方生活。”
“娘娘---”绿芜粗喘着气拉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去?”
她声音平静,“我不能让他替我死,他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东陵璟是没有人性的,那么多的影卫,楚青越会死的。
绿芜死死拽着她,“可---可你回去是死路一条啊,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娘娘你要回去送死吗?”
苏锦不知道自己回去会怎么死,可知道楚青越死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绿芜,他死了,我们能活吗?”
绿芜抿唇,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用手背抹去,强装镇定。
“娘娘去吧,奴婢在这儿等你。”
苏锦转身就走,下了坡后,回头看到人正探出脑袋红着眼望着她的背影。
她高声,“藏好了,两个时辰我没回来,你就走。”
楚青越浑身都是鲜血,手里握着的战刀已经快要没什么力气了,护在他四周的士兵身上都受了伤,满眼疯狂的愤怒和恨意。
东陵璟冷眼看着他的狼狈,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心口,楚青越的口中顿时爆出大大的血花,战刀拄着地,才强忍着没有倒地。
“王爷。”
秦一连忙扑了过来,将他扶住,目眦欲裂的看向走过来的男人。
“乱臣贼子,弑父杀君,东陵璟,没有人会承认你是大魏的皇帝,燕北不会认的。”
东陵璟嗤了一声,带着雷霆之力的战刀轰然还击了过去。
秦一躲闪不及,刀尖猛然竖直而下,刺进了他的胸膛里,猩红滚烫的血从嘴角溢出,他的眼里满是恨意杀戮。
“秦一,你们走。”
低低的声音钻入耳膜,秦一震惊的看向朝他说话的王爷,他们是王爷救下来的,被王爷秘密培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背弃主子自己跑了。
楚青越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不想让他们也跟着他死了,“带阿锦去西水河,过了桥斩断铁链,回东北去吧。”
“王爷!”
“本王的话,你们不听了吗?”
秦一眼里都是热泪,“属下不走,南家军也不会撤的。”
楚青越胸前的伤口狰狞的淌着血,说不出话来,所有的侍卫都冲杀了过来,想要护住他,可影卫的人马实在太多了,缠的他们脱不了身。
东陵璟细长冷厉的眼睛要笑不笑,带着邪气,“带走孤的女人,楚青越,你活腻了?”
楚青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还是一贯的神色,只是声音中带着疲倦的沙哑。
“殿下把她当人了吗,她在东宫过的好吗?”
漆黑的战鹰在高空中盘旋呼啸,强烈的妒意仿佛带着锋利的尖刺在体内扎开无数的血洞。
带着光华浮动的刀芒劈砍而上,凿进了楚青越的肩膀里,血肉模糊的骨头仿佛断裂,他再也撑不住,扑腾一声倒地。
“王爷!”
凄厉的声音在剧烈的颤抖,广阔的看不到尽头的原野上,血淋淋的尸骸遍布大地。
东陵璟嘴角一斜,“她在东宫如何,那是孤的事。”
楚青越嘴里淌着血,说出来的话虚弱无力,几乎听不清什么。
“你敢带她走,是觉得你能带得走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要她,她这辈子都跑不了。
“孤只要下个悬赏令,她还跑得了吗?”
听到他的话,楚青越原本还算温淡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愤怒。
东陵璟讥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一个拼死救她,一个不顾性命的跟着他跑,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殿下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过她。”他吃力的撑起身子,踉跄的想要站起来,“她想要的,你根本就不知道。”
东陵璟听着他的这两句话,锋利下颌绷得犹如刀削,肆意的杀气崩腾的流泻而出,染红了那双邪气的眼睛。
一声战马长嘶响起,画面缓慢的灼伤了她的眼睛,即便离得远看不真切,苏锦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迸发的可怕。
她看着那把刺进骨肉里的刀锋,惊叫嘶吼,“不要,东陵璟不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