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西河道一路往西就是燕关的方向,沿途并没有什么官兵在搜捕,之前剑影弄的假路引也很顺利的通过了城门的检查。
按照舆图上的指引,从北城门出去一路往南就是燕关了,过了燕关南下,就可以往南海的方向赶了。
苏锦和绿芜赶了一晚上的路,最后撑不住在小树林里歇下了。
她借着月光看着舆图上的山水,也没敢熬落子汤喝,生怕身体受不住病倒了。
之前在小河村养伤身体就一直没恢复好,急忙赶路,现在都有些不舒服。
绿芜架起火堆,给她煮了水,从包袱里拿出药来,慢慢的熬煮。
“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吧。”
苏锦接过她手里递来的饼,温声,“你也快坐下吃吧。”
绿芜没有吃,走到她后面给她轻轻揉着腰,小姐怀了身子,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疲乏的很。
“绿芜,不用照顾我。”
苏锦一把将她扯到了前头,摁在铺着垫子的石头上坐下,塞给她饼吃。
绿芜是家生子,从小在苏家长大,是她的贴身丫头,没有干过什么重活。
细胳膊细腿的,一直骑着马,腿内一定被摩青了,再这么伺候她,没赶几天路就该累倒了。
“小姐,擦擦脸。”
苏锦接过她打湿的帕子,将脸和手擦了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炉子上煮着的药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泡。
绿芜用木筷子搅了搅,看她疲惫的靠着树,想到白日里碰到的朱雀几人,叹了口气,把包袱里的披风拿了出来盖在主子身上。
“小姐,你怀着身子这么折腾,何苦呢?”
陛下千方百计的找小姐,两人是有感情的,现在都有孩子了,落掉孩子对小姐的身体也不好啊。
苏锦一顿,看了过来,“绿芜,你想回京吗?”
绿芜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立马表忠心,“奴婢只想跟着小姐,不想回京。”
她真的只是心疼小姐这么奔波,明明有荣华富贵的日子,腹中怀着龙胎,却要这样东躲西藏。
她见过陛下和小姐平日里的相处,郎情妾意的,陛下有那么多女人,却只宠爱小姐一个人,帝王专宠,是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
虽然有时候陛下性子有些阴晴不定,可毕竟是皇帝嘛,对小姐也算很好了。
府里的老爷公子脾气也都不好啊,还有那么多的姨娘,京城里的那些贵公子哪个不是傲得很,欺男霸女的。
陛下是这中原的皇帝,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也没见过哪个男人比陛下长得好看。
她的小姐值得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疼爱。
“你跟我在东宫那么久,你觉得东陵璟是个怎样的人?”
听着她大胆的称呼,绿芜面色一哂,“奴婢不敢妄言陛下。”
苏锦淡声,“东陵璟生来就是薄情寡义的,他的心太大,装着的不是女人。”
“他是皇帝,考虑的是江山政治,想的是开疆扩土,女人对他来说,都只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帝王的情爱能坚持多久。”
绿芜自然明白这道理,可男人不都这样嘛,老爷一个四品的官员,后院也有那么多女人,也不会管妇人们的事,都是考虑朝廷大事啊。
苏锦想起了在东宫的那段日子。
“我们在东宫的时候没少被他陷害算计,即便他在算计中夹杂着点虚情假意的爱,可我不喜欢他的狠辣,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算计我。”
绿芜被他提醒,也想起了陛下的手段,咽了咽口水。
“即便后面纠缠不清,可他的性子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虚伪多疑,爱权轻情,没有尊重,只有强迫。”
“我跪下求他,卑微的求他放过行知,可他的心比石头都硬,根本看不到我的痛苦。”
“他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狠,弑父杀兄,对东宫他自己的女人都是冷漠无情,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死,会利用所有我爱的人去拿捏我,只想捏住我的心脏,没有想过真正的关心,你觉得他这样的男人会真的爱一个女人吗?”
爱吗?绿芜想着过往的一切,她觉得陛下是爱小姐的,她感觉有,但说不上来。
苏锦声色平平,“说实话,我怕他,我不知道他要是不宠一个人了,那人的下场是什么。”
“我不想再看到他,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纠缠,说到底,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如果她是他的臣子,她会忠心于他;如果他是她的敌人,她会欣赏他,会用尽手段想要打败他。
可她不是,是他后宫的女人,她不想要这样的男人当夫君,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生在皇室的血雨腥风里,兄弟相残,叔侄相争,可能会随时丧命,连累家族。
而他注定了后宫三千,子孙万代。
绿芜听出来了,小姐是不想在听到关于陛下的任何话了,她抿抿唇,犹豫了下,说了句。
“可小姐,这世道如此,你能保证以后遇到的夫君会比陛下好吗?”
小姐嫌弃陛下心狠手辣,可小姐的心也很狠啊,她就是觉得小姐和陛下天造地设,光是站在那里,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两个的风姿。
苏锦一顿,唇角弯了下,“山高水阔,女子不是必须要嫁人。”
绿芜迷惘了一下,不嫁人,怎么能不嫁人呢,没有夫家,父母不在了,一个女子如何生存。
月色凄清,微凉的风轻轻吹来,苏锦看着她迷惑的眼睛,轻声。
“你也可以勇敢去追求你自己的感情,你不用整日想着伺候我,让我爬到更高的位置,你有权利摆脱我的束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幸福?!绿芜想了下,她是奴才,到了年纪了可能会被放出宫嫁给府里的小厮,或者一辈子伺候小姐,老了当个体面的嬷嬷,就这样过了。
“我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伺候小姐。”
苏锦听她喃喃,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勾了过来。
“你要是看上了谁,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送你出嫁,你要是不想嫁人,就陪我到处浪迹天涯吧。”
说着,她八卦道,“你还记得师傅吧,他收了好多徒弟呢,我那些个师兄各个温柔体贴,英俊潇洒,说不定就有你喜欢的。”
绿芜被她调侃,脸色微红,正想说什么,看到了煮的冒泡的药罐子,连忙打开盖。
“小姐,药都熬糊了。”
听到她大叫,苏锦捂了捂耳朵,笑着拢住披风走过去看了看,“没事,还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