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多休息一会,刚刚那一下浪费的体能非常厉害,我可能最多也就是能扑腾三下。所以必须把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全。今天从赶早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口吃的东西呢!在水里人会感觉到有些饥。
我把浮子重新灌饱气,然后眼睛盯住那个断层砖面,一个眼睛在盯住挂绳下面袜子。这些动作要连贯和超级协调,有一丝马虎这命今天就送到这个深井里了。
我挥动手臂,把身体往水下沉了许多,然后突然发力往出一窜,哗啦一下,左手抓住绳子,右手翻上去就抓住了那面砖,同时往上一用力左脚丫子的大拇指卡主袜子疙瘩,狠命用力一蹬右膝盖就磕在了断面转和右手压在一起。右手急忙往上一翻就抓住了上面的砖块。
上来了。
我躺在地上的杂草中,脑子一片空白。
刚才要上不来也就是那么回事了,现在上来了这后面咋弄呀?
虫子满身的乱爬,我慢慢的翻起身看看我那一对皮鞋还端端正正的放在那里。谁也不拿了去?浑身光溜溜的满是泥土,弯起腰光脚穿上皮鞋,裤子已经掉在井里不要了,就穿一件大裤衩,拿起背包看看天色已经红霞漫天了。跌跌撞撞往前走几步,身上困乏的不想走一步,眼前一条半尺宽的小路通向一片小树林。
太阳已经看不见了,我抬头看看苍天乌七八糟的云团不黑不白懒散的蠕动,东南方向的西岳华山顶上金光一片,满关中地区都暗下来,就是华山顶上还有余晖让太阳照射的金碧辉煌,黄灿灿的像是一大块金子。华山也没有独吞了太阳光,它无私的想反射出来照耀山下的大地。看起来不像是太阳照射的阳光,到像是壮丽的华山在光芒四射,甚是壮丽。
往前没走几步,就来到了男人们喜欢上吊的那几棵千年柿子树下,有些让虫子伤害了的柿子,已经红艳艳的挂在枝头,我顺手拉住一个枝干从上面摘下两个柿子,放到嘴里一吃,哎呀!美的太,甜的滋润。
艰难度过的这些天里,就是这两个柿子让我感觉到这个世间美好的一塌糊涂,非常的幸福。我抬头看看又想在别的树种更好的二迷柿子树上找几个甜甜,柿子树茂密的树叶把周围的地遮挡的有些黑了,周围是一些让柿子树遮挡住长不高的玉米杆。树下的杂草也不盛茂了,一行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顺着柿子树园盘旋着。
我知道从前些年到现在,已经极少有老乡们自寻短见去跳井或来这个万年柿树林上吊。过去那村民们实在是受不了艰难生活的折磨,寻短见的人很普遍。那个生产队每年都有几个老姐扛不住跳井,总有极少数老哥哥扛不住来这里吊死。
现在你让谁来跳井上吊那是不可能了,一家家生活过得比蜜都甜。谁会放得下这个啃了半截的甘蔗呢!除非是像我这样脑子进水了,才寻死觅活的要离开这美好的社会。
我一边瞪着眼睛寻找红色的柿子,一边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谁在身后窥伺我,阴森森的,回头看看啥也没有。我不由的一笑,还吓唬我哩,都成啥了。但是看看周围感觉还是冷风习习,阴风飘忽幽幽幂幂。我不由的胆怯,拿起柿子就感紧往地外面走,他二哥的不管咋样说我都不再上吊了,就是真有鬼来了也不行。这柿子是最真实的宝贝,你看甜的很吗,应该给娃娃摘几棵,娃娃们一定喜欢。有了好吃好看的东西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最是可爱的两个小娃娃。
柿树林已经完全暗下来,树上的知了成规模的集体嘶叫。有一个叫蚬的声音更高亮,它在给千万只知了领唱,遮住了黄昏成群结队嗡嗡叫的蚊子。咬的很了我会用力的拍打一下前胸或后背。
柿树林的尽头这条小路,已经和村子挨住。我突然感觉到脑袋迷迷糊糊的不转动,一双脚也不怎么听指挥,踉踉跄跄的几下都绊倒爬到拉拉秧上面。这鬼拉拉秧把肚子拉了好多血印子,火辣辣的难受。再也走不动了,脑袋迷糊的要紧。低头看看满身的泥巴和着红色的血水,光脚穿了皮鞋,光着一双腿,上面还背了个包包。这一看浑身就软下来,倒在了小路旁。
没一会就醒来了,浑身爬满了蚊子。我努力的往家的方向爬动,这里太闷热,也没有人来。我必须往前在爬十几米才能让交叉路上的过路人看见,就有人把我弄回去。
我这样想着,实在爬不动了,爬几下人就啥也不知道的昏迷了,打激灵的醒来看看给娃娃摘的红艳艳的柿子,让我没注意跌倒时摔的成了烂泥。嗨!我叹息着非常的可惜。又艰难的用已经指挥不动的双腿和双臂往前爬几下。最后还是······。
后来听家里人给我说了当时抢救的情况。
原来我昏到后,有过路的乡亲看见我倒在草丛里,就急忙的喊来我的媳妇若尼,两个孩子老大念心和老二念冰都跟了过来。她们看见我躺在地上慌的胡乱呼喊,哭天喊地中有人给她们说赶紧去找个架子车上医疗站。若尼就跑动着去套了个架子车拉来,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我连拉带抬的弄上架子车。若尼在前面拉,顺着巷道就往村上的医疗站赶。两个娃娃护住两边,一路上大娃娃念心这边撕心裂肺喊:“爸爸!爸爸!爸爸你咋样了。爸爸你醒来”。
小娃娃念冰满脸的泪水在另一边悲仓的呼喊:
“爸爸、爸爸你醒来。我要你爸爸。爸爸啊我要你”。
两个娃娃你一句她一句不断的嘶喊,巷道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我为什么成这样了,这么热的天。他们看着娃娃的喊叫声年老的人难受的一个个留下了泪水。都说这好娃娃难业这是咋了?可不敢有个三长两短,这娃平常乖的太,就没有大声和人说过话。这是咋了?老人们唉声叹气的议论,说好人总是多灾多难。这娃好的跟啥一样咋就这样了。在农村一般谁昏迷了家人拉上到医疗站去,大多数就没有好事,没有好结果。基本上都是拉去半天就拉回来,巷道里的人一个个说看样子不行了。家里人就慌慌张张、急急忙忙的准备后事。
来到医疗站我的媳妇若尼把架子车放到门口,赶紧就跑进房子里面,医生正在给一个低矮的满头浓密头发的村民包扎伤口,他满身的血,疼的浑身不停的颤抖。说是在发动手扶拖拉机时,不小心摇把脱落把腮帮子打的稀烂,这右面的脸蛋烂的都能看见牙齿。他一声不吭的任凭医生给他消毒,连哼哼一下都不,他一只眼睛坚毅的盯住墙壁,一只眼睛紧紧的闭住。送来的邻居们都建议他赶紧转院到大医院去。这个老哥不能说话脑袋不断的摇着,看样子是不愿意去大医院。这农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大医院的,他们知道进了大医院半辈子的辛苦就完了,钱全让抢去还要继续借的稀烂。看着他坚毅的样子,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身上疼。
若尼看见人家受伤的病人这个样子不敢打扰医生,是不能打搅。两个娃娃看妈妈进去半天不出来就跟了进来。她们看见医生忙着抢救伤病人,救父心切双方跪在离医生一米多远的地方,哭喊着:
“爷爷!爷爷!你救救我爸爸。爷爷赶紧救救我爸爸,爷爷!我爸爸快毖了,爷爷啊!你救救我爸!”
我们罗敷河村的老赤脚医生,他叫左记华。是一个非常慈祥的德高望重的善人。他听见娃娃的喊叫回过头来看看跪在地上的娃娃,赶紧说:
“起来,起来。我娃地上硬把我娃腿磕坏了。赶紧,赶紧起来。”
说完他叫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医生:
“雪萍!赶紧的,赶紧把娃拉起来,你去外面看看把难业叫人抬进来。我这边还放不下手,你先抬到床上看看,我一会在看状况。”
两个娃娃跟上妈妈若尼随众人来到外面,一个乡亲看我瘦弱的样子,一句话不说上手就抱起我往房子里面走,进到里面雪萍医生让这个人把我放到注射室的床上。左医生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急急忙忙的还给这个外伤的人清理伤口,止血缝针。我的娃娃家不知道啥,没有眼色看不来医生忙的根本脱不了手,就知道爸爸躺在这里没有人管。她两个不声不响的就顺势又跪到左医生的后面。雪萍医生看了心疼的走过去戴上医用手套给左医生说:
“我来缝几针,难业看样子问题有些嘛哒。你过去给瞧瞧。”
左医生“嗨”的一声。把针线替给雪萍医生。来到我跟前一看,问旁边的若尼怎么成了这个情况。若尼赶忙回答说:
“我也不知道咋样成这样了,今天早上出去还好好的。到天刚黑巷里人就来我屋里叫我,说他摆到东门上的路上不省人事了。我就赶紧用架子车拉来,剩下的事情我也就不知道了”。
念冰急急的给左医生说:
“爷爷!你救救我爸爸,我有钱我给你钱。你赶紧救救我爸爸。”
左医生看看她没有说话。念冰急了又磕磕绊绊的给左医生说:
“爷爷,你···你···赶紧把···我爸救来···来。我不上学了给你扫地,给···给给···给洗碗。”
左医生听到这里说:
“乖娃不要说话,我能把你爸救过来,我娃乖不说话···啊!”
左医生神色凝重的拿来血压计给我量了血压,又坐在床边摸着我手腕处的脉象不在说话,完了换另一只手又摸摸。拿起听诊器听听五脏六腑里面的情况。她放下听诊器给两个娃娃说:
“你爸爸不要紧,是累着了。爷给你爸打几针就莫事了。”
说完他给若尼说:
“不要紧,不要紧!人劳累过度了。我用些能让人休息好的药,调理,调理就莫事了。”
若尼赶忙点头说:“那好,那好!”
说话这会念冰和念心用卫生纸笨拙的给我搽拭身上的血渍和泥土。她们一边搽拭一边小声的哭泣着叫:
“爸爸,你咋了,爸爸你不敢不要我了。”
念冰没有出声的哭,他跪在我的身旁,眼泪顺着她那小小的脸颊不停的往下落,她怕自己大哭不敢说话,只是闭住咀哽咽着:
“爸!哼呀爸,爸!”
毕竟是小娃娃没有憋住,她撕心裂肺的喊出一声:
“爸!你醒来。爸!我的好爸爸!”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连那个正在缝针的铁石心肠的关中硬汉子,他都不忍直视转过身闭住唯一可怜的眼睛。
左医生又给若尼说:
“先打一瓶氨基酸在配两小瓶葡萄糖把体能先提起来。”
挂上吊瓶到了后半夜我醒来了,看看床边两个娃娃趴在我的身上睡着了,若尼眼睛哭得有些肿胀呆呆的看着我。我慢慢的坐起来,左医生听见有动静也来了,我赶忙说:
“叔!今晚把你劳的,你受罪了。”
左医生笑笑给我说:
“你娃只要没事就好,一天到头干啥哩吗?把身体不当回事,一下劳成啥了,年轻轻的五脏六腑都下垂了,跟老汉一样。这一回叫叔好好的给你调养几天。”
我赶忙说:“奈,能行吗!感谢叔,”
左医生摇摇手说:“现在赶紧回去,看把我这两个孙孙都劳成啥了,”
说完他抱起念冰就往外走,我抱起念心就来到外面放到架子车上。两个娃娃在放到架子车厢内的时候嘴里还带哭腔爸爸、爸爸呢喃着叫。左医生咳声叹气的说:
“嗨!生活就是这样的,人人都罪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