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尘缓缓踱步至柜旁,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木质柜面,透出几分犹豫。
一层层的柜门在他细致的动作下缓缓开启,直至最底层,他的目光忽然凝固,犹如在那幽暗的深处寻找着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
予浅浅在一旁等待,渐渐失去了耐性,心底不禁泛起了疑云。
她暗自思量,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小衣肚兜,为何沈慕尘竟要如此费神地寻觅?
那些平常不过的衣物就静静躺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又或者是在迟疑什么?
良久,沈慕尘终于从那深藏的角落里取出了一件藕粉色的绣荷花纹小衣,那精致的花朵在微弱的光线下犹如活了过来,透露着淡淡的温柔。
他轻轻抖开那件衣物,每一道褶皱的舒展都似乎带着某种仪式感,然后,他迈着稳健的脚步走向予浅浅,那双眼睛如同深潭,认真且专注地审视着她。
予浅浅在这突如其来的注视下感到一阵局促,接过了那件小衣,她的声音略带不解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沈慕尘眉头微蹙,视线似乎穿透了眼前的事物,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询问,却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你能穿得下这件吗?”
予浅浅正欲将那细软的带子绕过手臂,听到这话,动作不由自主地一顿,顺着沈慕尘的目光看向那小衣,脸上不禁染上了一抹羞赧的红晕。
她轻咬下唇,心中暗自思量,的确,那尺寸看上去有些紧促,或许真的不合身了。
想起往昔家中拮据,她总是用旧衣拼凑缝补,只要能蔽体,从未过多考虑是否合身或美观。
沈慕尘无声无息地移到她背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那悬空的带子,细腻的动作里带着温柔。
他的指尖犹如带着魔力,随着带子的缓缓收紧,轻轻地滑过她背部细腻的肌肤,留下几分战栗。
汗水在这一刻犹如成了她情绪的见证,沿着她光滑的皮肤悄然渗出,就像夏日清晨被晨露浸湿的荔枝,带着一种微妙的诱惑与不安。
“沈慕尘,你快点。”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难掩的焦急与娇羞。
沈慕尘低下头,用脸颊轻轻摩擦着她的肩颈,那一刻,早晨被她踹下床的记忆涌上心头,体内的热意犹如被重新点燃,心中情绪翻滚。
他暗自思量:若是今夜予天云未能归来,自己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个与她亲密接触的机会?
在她的肩头,他轻轻落下一吻,犹如是对即将结束的温柔时光的留恋。
在予浅浅愈发急切的催促声中,他将两根带子轻轻勾缠于指尖。
而后,一股柔和却又坚定的力量自他手上传来,向后一拉,那带子便紧紧地系成一个结,不容分说。
这一拉,让予浅浅的心脏猛地一颤,呼吸几乎凝滞,她有种异样的感觉,犹如沈慕尘的每一个动作都隐藏着某种深意。
她回过头,眼中带着几分责备与困惑,“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简单的一问,却犹如包含了万语千言,期待着一个足以解开她所有疑惑的答案。
沈慕尘的手轻轻搭在她腰间,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与温柔,语调轻描淡写地说:“以后啊,定要为你寻得一身量身定做的衣裳。”
这一句简单的话语,却似春风拂过心田,悄悄种下了温柔的种子。
可是,两人之间犹如存在着看不见的屏障,对话间流露出的,是彼此未曾察觉的错位与不解。
他们的心思,就像是两条平行的河流,各自流淌,从未交汇。
予浅浅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温度,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却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正当此时,门外隐约传来予天云深沉而缓慢的声音,如同乌云压境,打破了室内的温馨,“浅浅,能出来一下吗?爹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那声音低沉而带有几分压抑,让予浅浅心头不禁一紧,犹如被无形的寒气包裹,连背上的汗毛都根根竖立起来。
她没做过多犹豫,迅速从沈慕尘臂上取过衣物,动作里藏着一份焦急与不安。
穿戴完毕后,她在铜镜前停留了片刻,镜中的少女面若桃花初放,绯红的双颊上晕染着羞涩,美得令人心动。
随后,她与沈慕尘一前一后,踏出了房门,步入了外面的世界。
堂内光线昏暗,予天云的身影隐于阴影之中,手中端着一碗浑浊的老酒,那酒液映照出他沧桑的面容。
三碗烈酒下肚,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尝生活的苦涩与无奈。
直到门扉轻启,那已快四年未见的女儿,缓缓步入他的视线。
望着那熟悉而又略显陌生的容颜,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年幼时的她,梳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脸颊圆润可爱,时常抱着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叫着“爹爹”。
那一刻,那些温馨的画面如同暖阳,让予天云胸中的怒意悄然融化,留下一片柔软与感慨。
对于这个女儿,他的情感总是混杂着矛盾与复杂。
记得她刚出生不久,就被送进了古庙,那里的道士无一不惊叹于她的非凡骨相,预言她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命。
作为初为人父的予天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惜花费二两银子,请高人占卜,为她取了一个寓意美好的名字。
予浅浅,在这偏僻的大凉乡,这样的名字无疑是独一无二的。
自小,这孩子便与母亲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反而常依偎在他的身旁,这份依赖让他心头生出无限欢喜。
相比起那个憨厚老实的儿子,他更加偏爱这位柔弱温婉的女儿,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生怕生活的几分风雨会伤及她分毫,任何劳累的活计都不曾让她沾手。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儿的眉眼渐渐与她的母亲愈发相似,那份曾经因妻子而起的怨怼。
不经意间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道阴影,使得他对女儿的宠溺,也带上了几分丝刻意保持的距离。
说起来,这事儿还得从头讲起。
他,一个曾风光无限的小城商人,竟不慎落入他人精心设计的赌局,欠下了数额惊人的赌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厄运,他的心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逃亡,成了他眼前唯一的出路。
在夜深人静,收拾简陋行囊准备离开之际,他站在摇曳的烛光下,久久凝视着熟睡中女儿稚嫩的脸庞。
带还是不带?这是个让他肝肠寸断的问题。
他生怕自己的困境会牵连到无辜的女儿,一旦那些凶神恶煞的债主找上门来,娇弱的她如何能承受得住半点风雨?
可若留她一人,又怎忍心让她独自面对未知的恐惧与孤独?
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最终,他还是狠心地选择了独自离开,那份如刀割般的愧疚,从此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底。
予天云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也曾是个响当响的名号,但此刻,这个名字却承载了太多无处诉说的苦楚。
回忆起刚才自己冲动地闯入家门,那双小手紧紧抓住衣角,女儿予浅浅眼中流露出的既是惊喜又是畏惧的眼神,他心中就像被针扎一般。
他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不慎伤害到多年未曾亲近的女儿,让好不容易相聚的父女之情再添裂痕,于是选择了暂时退避,到门外平复内心的激荡。
可是,当他再次抬眼望向屋内时,一幕景象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他心头剧颤。
女儿予浅浅的手,正被一名陌生男子轻轻牵着,低着头,似乎有些羞涩地跟随着走出房门。
予天云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手中的酒碗被悄然搁置,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名叫沈慕尘的男子。
他注意到了沈慕尘嘴角那一抹新鲜的伤口,不大不小,血迹隐隐可见,显然是不久前咬伤的痕迹。
而就在片刻之前,沈慕尘在屋内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岳父”之时,那处伤口还不曾存在……
予天云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这等胆大包天之举,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对女儿轻薄无礼,举止放肆不说,更有意图通过一番花言巧语,让他成为自己的岳父!
仅凭这点不知天高地厚的表现,也想成为他予天云的乘龙快婿?
简直是痴心妄想!
握紧酒碗的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予天云拍案而起,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浅浅,到爹这里来。”
予浅浅的心犹如被千万根细线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面对父亲的呼唤,她内心慌乱无比,既不敢抬头直视那严厉的目光,也无法鼓起勇气迈出半步。
空气似乎凝固在这一刻,父女之间的距离变得前所未有的遥远。
终于,予天云的耐性耗尽,他猛地站起,愤怒如同火山爆发,将手里的酒碗狠狠地摔在地上,声音响彻整个堂屋,“予浅浅,我叫你过来!”
这是一间弥漫着浓郁酒香、空间狭小的堂屋,昏黄的灯光摇曳,映照出一家人心中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