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厘端详着公告栏上的信息。
手指从自己的履历上划过,她已经记下自己的学校,还有后面那些课题奖项研究比赛。
手指在某个位置蓦地停下,时厘感觉到纸张的厚度有所不同,有些明显的凸起。
这些资料背后的只用双面胶固定,粘住了纸张的上面和下面,中间并没有完全贴合。
凸起的位置在中间,指甲伸不进去。
而且这里很潮湿,纸张已经润了,万一不小心损坏了资料信息,可能会直接失去这个身份。
从头发上取下一枚小钢夹,时厘小心地插入缝隙中,一点点地将里面的东西抠出来。
是【补习街规则】。
看到“保龄球”那条,她第一时间发送了队友。
“时老师?时厘?”
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时厘心下一惊,没有转身,在心里默数。
【补习街规则】第五条。
【在这条街上,经常会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它们不一定抱有恶意。
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呼唤你的名字,你可以在心里默数60秒后再回头。】
她没有听到脚步声。
六十秒后,才转过身去。
身后站着一个条纹poLo衫的男人,有着一张过目即忘的脸,挺着啤酒肚,个头中等偏矮。
时厘一眼就认出来。
这是信息栏里排在第一个的人。
李德胜,这家补习班的创始人。
“李老师。”时厘如常地打招呼。
她过了一分钟才转身,李德胜却完全没有觉得奇怪,微微皱眉:“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今天要去给孙同学上课,提前来做准备。”
李德胜给她发短信,说明家教还是第一次。
果然,李德胜也没有多问。
他拿出钥匙,打开补习班大门。
补习班的空气湿度很高,那些绿植吸饱了水分,叶片沉甸甸地低垂,土壤里的根系都烂了。
每一次呼吸,都像能把空气里的霉菌吸进肺里,侵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时厘感觉自己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身上能长出蘑菇来。
时厘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没有开灯,能看出房间狭小,四张桌子拼在一起,没有隔断,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的动作。
办公桌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李德胜走到一个工位前,“你怎么不进来?”
时厘笑笑:“您站在我工位上了。”
李德胜猛地拍了一下额头,笑着说:“你瞧我这记性,原来是我走错了,哈哈。”
他快步走到后面一个位置。
李德胜的身材挡住了桌上的东西,时厘看不到工位的情况,但屋里太潮湿,地板也变得松软,椅子的四只脚在地板上留下了凹陷的印子。
这个工位的椅子平时被拉开的距离,与李德胜的身材并不相符,肯定不是他的座位。
时厘原本对这个工位的归属还不太确定,但李德胜故意走过去挡住工位,就有些刻意了。
这里和童话副本不同,童话世界里是大家拿着原住民的身份牌,也顶替其命运。
而团综里她们在副本里都有自己的设定,她还叫时厘,只是变成一名补习老师。
既然她们在这个副本有身份设定。
就不能被身边的熟人发现破绽。
时厘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她才来这家补习班一个月,相比其他几个同事,桌上的物品要少得多,只有寥寥几张试卷。
“对了,李老师,孙同学的住址是……”时厘说,“他之前有提起,但我光顾着备课,不太去记这些,有些记不清了,我想再确认一下。”
【补习街规则】第二条。
【你是老师,不是监护人。不要轻易询问学生除了学习以外的情况,除非他们主动告知。】
时厘手机里没有学生和家长的号码。
李德胜显然是个疑心重的人,不会允许老师和学生家长私下接触,将客源稳抓在自己手里。
她表现得越是不在意这些,越不会引起李德胜的忌惮,避免后续更多的试探。
又怕对方还想误导她,谎称孙同学之前自己提过,只是记性有些模糊了,李德胜不确定她还记得哪部分,给出的信息不至于太离谱。
李德胜眼睛眯起:“就是那个爱心公寓。”
没说房号。
时厘也眯起眼,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李老师,你看我来了一个月了,课时费能不能……”
两人对视,眼睛越眯越窄。
谁也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
“时老师,一节课一小时100,家教和车费加50,已经是你现在能拿到最好的待遇……
你要知道青云路在高丽,就和灯塔的华尔街一样有名,你的履历在这里完全拿不出手,我让你在我这里镀金,以后出去都能当谈资的。”
时厘掏了掏耳朵。
pUA话术左耳进右耳出。
一对一家教怎么可能才这点钱,套话才是她的目的,一节课两小时,今天能挣二百五。
噫,感觉被骂了。
时厘自言自语:“好难过,我记得孙同学家是在203对吧,我直接去203上课好了。”
“501,是501!“
李德胜觉得她就是想涨工资,故意威胁自己,冷冷道:”你要走错你就不用在这里干了。”
[……厘姐套话我是服气的。]
[会不会太冒险,万一违背人设怎么办?]
[不会,厘姐试探是循序渐进的,是从那句“你站在我的工位上”开始一点点试探着顺竿爬的。]
手机铃声间歇响起,李德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匆匆起身,步入走廊接起。
隐约的交谈声,似乎是之前家长闹着退费。
高丽自古使用华国的汉字,历史上掀起了几次“去汉字运动”,各大城市街巷里的汉字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很多正式场合又离不开汉字。
高丽人考公务员和律师等高薪行业都需要学习汉字,一些大公司面试也有汉语考试。
近年来恢复汉字的呼声日益壮大。
真是自卑又拧巴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