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卿从小便认得侯继祖,虽是主仆有别,两人并不亲近,但是他也是知道这侯继祖的为人的。
他向来憨厚刚烈,并非奸恶之人。而且在府里的为人也本分,要说缺点,无非是年过二十,尚未娶妻。
况且因着侯大在侯府的辈分,蒋氏对他们一家十分厚待。
他有什么动机要给自己的主家下毒?
他与徐绾绾几乎就没有见过面,怎会对她这般憎恨?
萧时卿沉寂片刻,便低声吩咐石头道:“查一查侯继祖,尤其是查一查他有没有什么相好的?再来报我。”
说罢萧时卿便大步离开了柴房。
徐绾绾便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心里有些欣慰:蒋氏病了这几天,萧时卿还是有些长进的。
刚回静心院,吴嬷嬷差人来报,说是蒋氏醒了,目前赵姨娘在跟前伺候着。
萧时卿飞快往慈宁院奔去。
蒋氏悠悠醒过来,只是神情很是疲惫。
“母亲。”萧时卿赶紧上前,“母亲,你觉得怎么样了?”
“时卿,”蒋氏用尽全力也只喊出两个字,便再说不出什么话来,眼睛又缓缓阖上。
吴嬷嬷在一旁说道:“夫人还是疲累的很,但是已经能微微进食了。”
“那就好。”萧时卿紧紧抓着蒋氏的手,只重复着:“好转了就好。”
徐绾绾站在人群最后,看见蒋氏好转,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蒋氏是她最大的靠山,蒋氏没事,她才能没事。
她玩味地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徐明珠和赵春香,两人倒都是一副忧心之色,见蒋氏好转过来,面上都带着得体的欣慰。
倒是挺能装!
徐绾绾亲临这个世界后才发现,这大户家后宅的明争暗斗、争风吃醋可比小说里写得更厉害。
都是因为爱?
绝对不是。
这封建制度下女子的生存要靠着男人,女子的生活要靠着男人,女子的荣华富贵要靠着男人。
所以男人的宠爱,就是女子的命。
为了自己的利益,大家不得不在一个笼子里自相残杀,斗得你死我活,最后胜者为王。
可男人的宠爱总是有期限的,永远都有年轻的面孔进门,这斗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难道就得至死方休。
徐绾绾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她真的替她们累得慌。
“侯爷,查出来是谁下的毒了吗?”徐明珠一副十分关切的模样。
萧时卿眼眸微转,只答了句:“还在查。”
赵春香这时缓缓开口:“既然老夫人已经好转,侯爷就不必心急了,人都在府里,慢慢地查便是,重要的是菩萨保佑,老夫人平安无事。”
这话倒是说到了萧时卿的心坎里,他转过头看到赵春香微微隆起的肚子,才想起她还怀着孕呢。
他目光温柔道:“这几日厨房做的饭还可口吗?如果吃不惯,我就去找个新厨子来。”
赵春香却是摇头拒绝。“奴婢还好,就是一直担心老夫人,食不知味,看着老夫人好了许多,奴婢也就放心了,侯爷不用担心奴婢,还是专心调查这下毒之人是谁吧。”
萧时卿本对赵春香感情一般,可在这种情景下,赵春香这番话却是直暖萧时卿的心窝子。
“那你就先回青竹斋歇息去吧,”萧时卿对着众人道:“老夫人好了很多,府里一切照旧,只是在外面说话小心些。”
“是,侯爷。”
萧时卿便带着徐绾绾回了静心院。
身后徐明珠和赵春香看着他们俩的神色都极为复杂。
静心院
徐绾绾给萧时卿倒了杯茶,萧时卿抿了一口,不禁笑道:“难为你今日性子这般温柔。”
徐绾绾脸色微红,便退了几步。
“我是老虎吗?”萧时卿突然问道。
“啊?”
“你老躲着我干什么?”
“奴婢没有啊。”徐绾绾这话说的心虚,便又后退了两步。
萧时卿没好气说道:“你再后退两步就出了门槛了。”
徐绾绾只得讪笑着算是回应。
正好这时石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侯爷,有发现。”
萧时卿连忙道:“什么发现?”
“刚才小人碰巧遇见赵姨娘的贴身大丫鬟春雨,春雨听说小锁跳了湖,便抽噎起来,她只说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把侯继祖和小锁的事说了两句。
小人一时多嘴,便承认绑了侯继祖,那春雨却说她知道侯继祖是为了谁这样做?”
萧时卿神情一凛:“为了谁?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小人把春雨带来了,侯爷您是不是亲自问她?”
萧时卿点点头,石头便把春雨带了上来。
只见春雨一进门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磕头:“奴婢该死!奴婢多嘴,侯爷恕罪!”
徐绾绾心中起疑:这丫头倒是来的巧,刚才自己还琢磨怎么把侯继祖和刘嫣儿之间的事让萧时卿知道,这丫头便自己送上门了,这未免也太巧了。
萧时卿厉声道:“你刚才说知道侯继祖是为了谁给老夫人下毒?谁呀?你要说清楚。”
那春雨却是立即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摇头道:“奴婢不敢说!奴婢是胡说的,奴婢只是气不过小锁被侯继祖利用,才胡说的。”
春雨越是这般说,萧时卿越是相信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萧时卿一拍桌子:“你说!否则立刻赏你板子。”
春雨满脸为难,扭扭捏捏片刻方缓缓开口:“其实,刘姨娘原来没到侯爷房里伺候的时候,奴婢、莺官儿和侯继祖都在后厨帮忙了。”
春雨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一样,又开始扭捏。
萧时卿哪里受得了她这般磨蹭,立刻不耐烦道:“你快说,别磨蹭。”
“我们几个那时候都小,彼此都玩的好,那时……那时侯继祖便嚷嚷着要娶刘姨娘。他们俩也经常说些悄悄话,奴婢们都以为刘姨娘会嫁给侯继祖。
谁知后来刘姨娘竟分到了您的房里,也是她有这样的造化,成了侯府的姨娘,这些往事便再无人提起。
只是……只是……”
萧时卿听到这里,才慢慢捋出来一些思路。
他一脸阴沉地说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侯继祖也是个痴的,他已过婚配年龄,却至今不肯娶妻。”
春雨说完便又把头磕到地面上,一副胆小求饶的样子:“侯爷恕罪,奴婢都是胡说八道,请侯爷饶命。”
徐绾绾这时才看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丫头一口一个恕罪,一口一个不敢说。
可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她全说了个遍,还有意无意的暗示萧时卿可能戴了绿帽子,萧时卿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石头哪里是巧遇的春雨?
这春雨明明是有备而来,想的很周全,目的很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