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累的。”宋诗白心下觉得她的玩笑有些不太尊重谢晏,不由认真解释道。
姜十三恍然大悟,连忙更改话茬,一语双关道:“哦,你干的。”
宋诗白话头一噎,未语。
其实,姜十三说的也没有错。有些事务,确实是她造成的。
宋诗白没有多想,她以为姜十三只是单纯地讽刺她。便悄无声息的转移话题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姜十三见她没有领悟到另一个层面的意思,心下觉得可惜之余,却也不再提及此事。听到宋诗白的问题,姜十三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是自己伤势怎么还没有好的问题。以神的修复能力,这点小伤,不过是转眼之间便可消除。
可姜十三已经没有法力,自然失去了疗愈能力。她虽然可以借助符咒器具来辅助她完成所需,但那些东西并不能帮助她疗伤,而丹药之类的疗伤物品......因为没有原材料,在此处人间是无法制作的。而那些符咒器具也都是从外面带到这里来的。
自然,她也可以让沈钧来帮忙。可惜,昨晚,京都内的某人忽然用符咒跟她通灵。她只能找个借口让沈钧那两人离开。不过,她觉得沈钧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上符咒的异常。
“想体验一下疼痛的感觉。”姜十三摸着脸上细小的伤口,笑着开口道。
你真有病。
宋诗白再次噎住,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只要远方的某人没有失去法力,这便算不上什么大事。没必要隐瞒,但也没必要坦诚。而且,她随口一说的这个理由简直跟她平日疯疯癫癫、装模作样的形象十分匹配。她果真是个天才。
姜十三踮起脚尖,十分愉悦的想着。
宋诗白回神过来,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你,果然与众不同。”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抱起谢晏,慢慢的朝着厢房走去。
姜十三看着这一幕,不由捏起下巴,小声的‘啧’了一声,暗暗道:不存在的爱情也是爱情。只有失去过,才能明白,无法失去的磋磨。那天下第一小说家算什么,她写故事的本事才是古往今来第一流!
姜十三渐渐收敛了笑意,情绪逐渐低沉。
世间万物是有定量的,活一个死一个。宋诗白,莫要恨我啊。我那么喜欢你。
宋诗白轻手轻脚的将谢晏放在床上,整理好凌乱的墨发与衣袖后,目光温柔的在谢晏熟悉的面容瞧了片刻,无声的叹了口气,又俯身将床内侧的蚕丝薄被拉了过来。
垂落的黑发轻轻的划过谢晏的下巴与喉咙,谢晏眼睫微动,呼吸渐渐地似有些局促。
宋诗白为谢晏盖好薄被之后,眉头微皱,伸手便要往他脖颈处探去。
谢晏以为宋诗白终于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一个高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秒过后,又恢复了刚才那副熟睡的死样子。
宋诗白动作一僵,面无表情的嘴角抽动一下,站起身来,垂眸看着谢晏,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的解释道:“我只是看一下你脖子上的伤口。”
谢晏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收复公主的暗网之时,遭小人暗算,脖子上划了一个大口子。
哦!原来是这样吗?!
谢晏闭着眼睛,似乎打定主意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打算继续装睡。
从姜十三的脚步出现在他的耳边时,他的困意已消了大半。可是,万万没想到阿忆居然因为担心他着凉抱他上楼休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脑子已经开始混乱了。他的运气何时这般好了?
谢晏的表情从最初的开心渐渐变得有些低沉。过了几秒钟,他神色中多了些内疚之色,眼睛微睁,手指蜷缩,低声喃喃道:“不应该让你抱我的。”
她身上的伤那么严重,还要若无其事的照顾他。
他为何反应如此迟缓?
宋诗白脸上笑意微微顿住,表情似有些困惑,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平静的目光似有情绪翻涌。眼皮微微下垂,慌忙止住。她嘴角含笑,温和笑道:“应该的。你继续休息吧,有事叫我。”
说着,她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谢晏闻言倏然坐了起来,没有半点休息的念头,手忙脚乱的穿上鞋跟上她的步伐,低声道:“一起吧。”
宋诗白偏头看向他,语气中有些不容置疑道:“去休息吧。”
谢晏被些许霸道的语气迷的晃神片刻,忍不住低头傻笑,难得娇羞道:“不要。”
。。。。。。。
姜十三嘴里嚼着豆沙包,半张脸颊微微鼓起,看见宋诗白谢晏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她‘哇哦’了一声,旋即一脸雾水的问:“你们在玩什么?”
谢晏笑的十分坦然,调侃道:“师父不是能掐会算吗?师父算算?”
姜十三低头哼了一声,表情似有些不耐烦,道:“罢了,不感兴趣。”
谢晏显然也注意到了姜十三脸上细小的伤口,眼底的沉思在转眼间流去。他故作好奇的盯着姜十三脸上的伤口多看了几秒,却没有问本人的情况,反而向宋诗白的方向靠的近了些,低声与宋诗白交流。
宋诗白将刚才姜十三的解释又说了一遍。旋即,宋诗白又看向姜十三,将昨夜发生的事重新解释了一遍。
姜十三不甚在意的点点头。
“这件事对我舅舅家来说实在是很大的过错。兴许这几日,便有人来我这里登门道歉。”宋诗白无声息的试探道。
姜十三听懂了宋诗白的言下之意,却懒得跟宋诗白打哑谜,只是点点头。
宋诗白没有看出对方的立场,却也点到为止,不在多言。
三人吃完早饭,谢晏先行离去,姜十三也跟着他一道了回司马府,道是要好好视察视察他的工作。
过了几个时辰,琴彧上门来访。
宋诗白清楚他的来意,懒得与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以他的脾气,为明家带来如此大的损失,他应该无颜继续呆在济州。按常理来说,他去山湖坨的可能性比较大。既可以处理后续事宜,又可以短暂逃避问题。”
“多谢。你的事到此为止,本公子不会再多加掺和。”琴彧说罢,转身便走。
“冒昧问一句,公子找到他打算如何?”宋诗白不急不缓的问道。
闻言,琴彧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侧身问道:“宋姑娘想让我如何待他?”
宋诗白故作思考的回道:“成亲似乎有些不可能,惟愿你与他长长久久,一刻都不要分开。”
最后一句,她语气中的真诚明显多了几分。
见琴彧似乎想讽刺反驳什么,宋诗白又道:“他家内部出现了些许分歧,争斗严重。你若帮他,他应该不会拒绝。”
才怪。
“这分歧.....具体说说?”琴彧来了兴趣,似乎不打算走了。
“只能言到于此,其他的,祝你好运。”宋诗白站起身来,抬走做请。
琴彧大步向前,朗声道:“若是可以说了,便写信寄给我。我这人念情。”
谁会为了这小小的人情而卖了自己的盟友呢?
宋诗白脸上的笑意平静而又疏离。
之后,她又叫来灵娘,让她备好马车,去一趟宋府。
去了宋府,周彮却不在宋府。宋诗白只好找到宋采南,将姜十三的反应告诉了他,让他不要忧心。
宋采南收起账本,犹豫着点头道:“可是,这样的话会显得我们宋府怠慢了国师。不若,我请她吃顿饭,出去游玩如何?”
宋诗白的视线划过桌面的账本,眼底闪过一丝不甘,闻言抬头思考道:“她去了司马府,现下不太方便。不过,晚上应该会回清风楼。你可以带上礼物探探口风。从今早的反应来看,我觉得她的态度可能更倾向于不在意。”
除非,宋采南对她的计划很重要。她的态度才会发生改变。
宋采南了然的点点头,又道了一声谢。
宋诗白又道:“我的婚事现下如何了?”
宋采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头疼的将近日琴彧闹得那些荒唐事都吐槽了个遍。虽然此事并未闹出家门,流入外界。但是每日这一登门拜访,也够头疼的。
最后,他盖棺定论道:“毫无世家风范。”
宋诗白忍不住浅笑:“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滞留在府的明家人过几日应该会收到来信。定亲一事应该不会再继续了。”
宋采南颇为诧异的问道:“你不是说,婚事由家族做主吗?”
宋诗白温和的点头道:“是。”
联姻自然是两家加强联系最常见的手段。但是也并非定要如此,只要双方利益一致,仍然能联手。说到底,还是利益问题。而且,京都那边时局发生变化,明善为了规避锋芒,自然不会继续与宋家定亲。
宋采南定定的看着宋诗白,好奇的问:“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我提前知道了结果。”宋诗白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聊,拿起桌上的账本,随手翻阅道:“过段时间我打算学习这些东西,之前教你的账本老师借我一段时间吧。”
宋采南狐疑的打量了她一下,温和的语气带了些许警惕道:“怎么忽然想学这些东西了?你不是有很多事要处理吗?”
宋诗白‘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账本,浅笑道:“所有事情都会一点才不会被底下的人欺骗。”
宋采南思考了片刻,觉得对方夺权可能性不大,便道:“行,你需要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好。”宋诗白看向窗外,问:“乐蓉呢?”
“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吧。你问她作甚?”宋采南警惕的看着她。
宋诗白不以为意的回道:“随口问问,走了。”
出了宋府,宋诗白刚坐上马车,便听到灵娘说道:“楼主,刚刚有婢女来报,您父亲与千柳宫宫主在清风楼等您。”
宋诗白眼神一亮,平淡的表情上露出春日暖阳般的笑意,催促道:“赶紧回去。”
“好。”灵娘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