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钦望了她一眼,又默默地往火堆添柴,反问:“你不是已经有了主意吗?”
江今禾笑得狡黠:“嘿,被你发现了。”
她双手撑着膝盖,托腮道:“我想这样,先带人去山上找吃的,那片莲藕塘暂且留作后手。现在有人手,咱们可以再探索其他食物来源。”
“你认为呢?”
宋闻钦抬眼望向江今禾,她因笑容而挤在一起的脸蛋显得格外憨态可掬,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缝,竟透出一丝童趣。
“嗯,可以。”
江今禾对这敷衍的回答不太满意,不由嘟起了嘴:“相公就没其他想法了吗?”
宋闻钦一怔,未料到她会追问道:“我认为你的计划很好,但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此地难民众多,难免有人因饥饿冒险。”
江今禾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眉头微蹙,感到了一丝不适。
“是啊,安全确实是个大问题,但我保证乖乖待在你的身边,所以你会好好地保护我的,对吗?”
见宋闻钦点头,江今禾心满意足地笑了:“好了,天色不早,早点休息,明儿一早还得出城呢。”
在相对安全的城内,两人围坐在篝火旁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江今禾揣着县太爷赐的玉佩,在县府里召集了几名差役和劳工,打算领着这些人直奔城外的山里寻觅粮食。
被挑中的众人面上显露着不愿之情。
那些劳工还算好,反正每日都是要做工,跟着谁干活本质没什么区别。
至于差役们,情况则大不同,他们本可以在衙门里面舒舒服服地消磨一日,无需劳心劳力。
如今被派去山中寻粮,本身就饥肠辘辘的他们,爬了没多久山,肚子就开始咕咕叫唤了。
一上午的搜寻,山上除了荒芜什么也没发现,差役们开始发起了牢骚。
“夫人,咱们都搜半天了,连棵能吃的野菜也没瞅见啊!”
“是啊,这一带早被逃难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哪还有什么吃的剩下?”
就连劳工们也心生不满。
顶着火辣辣的日头,空着肚子在山林间盲目寻找几乎不存在的食物,这样的差事谁都受不住。
江今禾对这些怨言似乎充耳不闻,只侧过脸,淡淡地说:
“这里一定藏有食物,大家再仔细找找!”
说着,她自顾自向前行去,没有察觉到自己已与队伍渐行渐远。
差役和劳工们开始敷衍了事。
两个胆大的差役索性躲在了剥皮树荫下乘凉。
“哎,老兄,这差使可真不是人干的,这娘们打哪儿冒出来的?”
被叫做老兄的中年人鄙夷地看了一眼已走远的江今禾,
“谁知道呢,这娘们不知用了什么招数说服县太爷来这山里找吃食,拿鸡毛做令箭,显摆起来了!”
“这山早就被人翻了个遍,哪还能找出吃的?咱们就在这儿坐着等收工吧。”
二人窃窃私语。
不久,其他人见江今禾并未责罚偷懒者,也纷纷懈怠下来。
其实,并非江今禾不在意这些的偷懒,其实是她似乎有了发现。
立于高处,江今禾隐约看见远处似有什么熟悉的植物。
她心中一震,那莫非是芋头叶?
一想到“芋头”,江今禾心跳陡然加快。
她完全没留意随行之人已全然懈怠,满眼只剩下那几片芋叶。
迈开步子冲下坡,目光紧紧锁定目标。
此刻的江今禾满心激动,其他一切皆抛之脑后,只想着尽快证实。
她不觉跑了多久,赶到目的地,拾起一根树枝便开始挖掘。
此处位于山谷间,土壤湿润易于挖掘,很快,一颗小巧的芋头就被江今禾挖了出来。
“哇,真是芋头!相公快来瞧!”
江今禾捧着芋头欣喜回头呼唤,却发现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且周围环境异常陌生。
江今禾顿时警觉起来。
“宋闻钦!”
江今禾高声呼喊,回应她的只有回音,无人答应。
回声阵阵,加上天色渐暗,江今禾总觉得四周有着莫名的声响,恐惧油然而生。
一阵凉意猛地从脚底窜到头顶,江今禾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中的芋头也不挖了,匆匆把几个芋头揣进衣兜,就地做了个简易标记,随即转身拔腿往回奔。
来时的兴奋让她忽略了沿途的标记,此刻四下望去,哪里还记得清归途。
没办法,她只能拣着似乎眼熟的方向,一头扎了进去,边跑边呼喊宋闻钦,可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风声。
趁着暮色未深,她发现了不远处一个浅浅的山洞,慌忙拖了几根枯枝遮掩洞口,蜷缩在里面暂避。
这山洞浅得几乎一眼望穿,却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庇护所。
没有火种,周遭也找不到点火之物,江今禾紧紧抱住自己,单薄的衣服似乎抵挡不住四周的寒气,身体愈发颤抖。
而此时,正当江今禾慌不择路下山之际,宋闻钦却在另一侧搜寻。
尽管两人的距离并不遥远,但由于地形的曲折,彼此都无法看到对方。待到宋闻钦意识到江今禾失踪,她的踪迹已无处可寻。
“人呢?!”他揪住最近的那一个工人询问,那人一脸茫然,宋闻钦咬牙切齿地再次质问:“我妻子呢?”
工人恍然大悟,却又摇了摇头,“不,不清楚,我没有看见。”
宋闻钦失望地松手,转向另一个人重复同样的问题。
可问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他心急如焚。
同行的差役和工人们面面相觑,明明是来找食物的,怎就把人给弄丢了?
宋闻钦无暇顾及他们的惊讶,吩咐众人分头寻找,并即刻返回了阿远村营地,请求村民们协助。
“村长,请您务必帮忙,我先去前面找,麻烦您让大伙随后跟上。”
宋闻钦焦急地说完,转身飞奔而去。
村长身边的人议论纷纷:
“江家这位,真是帮倒忙,自己说救人,可结果把自己都弄丢了。”
“对呀,害得我们饿着肚子上山下山地找她,哪有力气啊!”
村长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摇头叹息:“别说了,大家。宋三可是咱们村的重要人物,我们得帮他。走吧,都跟我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