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烦你破费了,我组个局吧,位置你定就好。”
徐牧感觉到对方就是绕着自己的痒痒点外徘徊,他立刻意识到了,对方就是在吊着自己。
只是他实在是想要炫耀一番,以此将自己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全数吐出去,自然不在乎这区区一顿酒食所耗费的几分浮财。
“老板大气,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主啊,刚刚没注意,老板这是发了横财啊。”
小贩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也很识相的将话题引到了徐牧所希望的地方去。
“唉,我那徒弟有点机缘在身,入得了大人物的眼,得了点赏赐,也算是没有堕了我的传承。”
“嘿呦,这可是高徒啊,看这份量,那位大人物可算是出手阔绰,掌柜的这是要过上好日子了。”
“唉,只算是他还有点心。”
徐牧摆摆手,他感受到周围那聚集到自己身上的各异目光,满意的抿起了嘴角。
得了一顿酒食的小贩也满意的笑了笑,只是做个捧哏就可以白得一份酒食来吃,两人都认为是自己赚了。
小贩拿了药方,在背对徐牧的时候弹了弹那纸页,好似手中握着的不是花钱买苦头吃的药方,而是一张盖了钱庄印子的银票。
建安十四年,菖蒲也算是及冠了,只是徐牧并不在意这些事,杜仲懵懵懂懂,镇上的众人则多是习惯性的将菖蒲当做一位素有威望的乡贤来看待,竟无一人提那及冠之礼的事情。
直到这年的冬天,菖蒲才在温老这里得到了一只玉质的笄,温老耐心的教导菖蒲如何束发,随后以笄与簪子固定发丝。
“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年,我也老的厉害了。”
温老坐在床边,看着屋外落下的点点雪花,随后将目光放在了身侧那如玉似竹的少年身上。
“你想出去走走吗。
你应该出去走走的,应该让这世人认识如此一位惊艳绝绝的少年郎,别太吝啬,空把年岁落在这小小的边关里。”
温老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转头看向自己面前那本依然没有完成的医书。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完成这本书了,老人将书页打开,随后用黑色的小框框起了自己的名字,再在那名字的上方写上了菖蒲的名字。
“算是我的一份私心吧,这物件你看着写,没必要和我一样痴迷于此,我只是,只是有些痴了,想要至少留点东西下来,无论好坏。
只是此物非人间可有,还需要天人相助啊。”
菖蒲点头接过了老人递过来的图本,温老看菖蒲接过了那未完成的医书,满意的靠在背后的软垫之上,随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他这辈子虽然该干的事情都没有干成,但是又什么都体验过了,当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温老细细的琢磨着自己的一生,居然发现均是些流水账似的游记,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冒险,也没有什么侠胆义肝的故事,更没有什么悬壶济世的宏愿。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这里来了,然后就那样留下一部残缺不全的医书要离开了,那书恰似他那人生,目录齐全,但是少有内容,多是远大的志向,少有埋首的耕耘。
真可惜啊……
老人的呼吸开始舒缓起来,随后他睡着了……
菖蒲收起书,捏灭了屋内的灯火,随后合上了窗户,就准备离开屋子让温老好好休息。
“你那个普济院给我留个屋子,你挑几个徒弟,我帮你带一带,免得你跑了没人给我养老送终。”
“圣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
“别和我犟,我早年可是吃了点好东西的,活个百来岁不成问题,我现在还有十来年可活,别把你给熬成小老头了。”
“好。”
菖蒲顿了顿,他倒是等得起,现在出去了也没有什么用,没有武功护身,江湖还是太危险了,他准备用这一世好好的推演推演功法,下一世积攒了足够的功力之后再去闯荡。
不过柏溪镇确实是太小了,可以先去梁城待几年,然后再顺着漕运的路线一路南下,去看看三秦的繁华。
那里的大夫和武者应该会更多吧。
温老第三天趁着没有下雪时就搬去了普济堂,老秀才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若非那不太合乎礼仪,他实际上是准备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普济院的孩子终归是要走上社会的,普济院也不可能养他们一辈子。
只是这世上需要卖力气的活多,需要动脑子和手艺的活少,那些卖力气的活计虽然入门的门槛低,只要四肢健全,有一个好身板就能干,但是终归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老秀才还是希望这些从他手里面出去的孩子们可以找个手艺活。
但这手艺活好,大家都知道,现在就连掏粪的收徒弟都要先做三年的杂活,更何论是医术这类实打实的铁饭碗。
老秀才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这温老虽然是菖蒲的师父,但是这代徒收徒的行为是否知会了菖蒲,毕竟现在整个柏溪镇最好的大夫就是菖蒲了。
现在温老来教普济堂的小孩医术,就好像一边吃着人家的饭,这还没吃饱呢,反手一下就把锅给打破了。
老秀才还是对着菖蒲一阵旁敲侧击之后这才放下了心,不过很快,在温老开始授课之后,他则是彻底将那颗心给放到了肚子里面去。
他之前还是太看得起这些捣蛋鬼了,居然认为他们学点医术就可以去砸菖蒲的饭碗了。
“这个能这样写吗,你们,你们出去了别说我……别说菖蒲是你们的师傅,唉……唉……唉……造孽啊。”
温老的胡子都揪掉了几根,他之前也收过几个弟子,但是那几个弟子要么本来就是有一些底子,是某个医药世家的苗子给他来培养一下的,要么就是有些本事的大夫二次进修。
当真从小开始养的他也就有半个,那就是菖蒲,至于为什么是半个,因为他是和黄柏两个人共拼一个。
这些小孩开始识字也就两年不到,其中除了苏琦和苏毅两人有些家学渊源故而有点底子在身上,其他人不久前都还是目不识丁的庄稼汉。
现在学了点字,但也当真就是学了点罢了,一般大族的启蒙都需要四五年的时间,老秀才毕竟只有一个人,还要照顾这么多的孩子,进度上必然不可能比得上那有充沛师资力量的大家族。
再加上他为了平衡普济院的收入和支出,每天还要带着孩子们做些他包下来的手工生意,这留给学习的时间也就一个早上。
现在这些孩子里面多是学了三四百百个字的,最多不过六百个字。
再加上药铺一般是用《医理》的草木篇作为认字启蒙的图本,草药药性,种类和字一起就学了,底子自然扎实。
但是这些小孩是跟着老秀才背的千字文进行的启蒙,还需要重新熟悉一遍《医理》,这搞得温老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