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之癖,终究是不能外扬的事,她总要顾及宋大人的名誉,守口如瓶。
楚玉霓:“……”
“好了楚公子,不提这事了,你端两碗姜汤去楼上,给陛下和宋大人。”
楚玉霓原本有满腔倾诉欲,奈何江如敏不愿多聊,他也只能作罢。
唉……
即便是多了两个知情者,他依旧觉得如从前那般孤独寂寥。
楚玉霓转身去桌边又盛了两碗姜汤,端上了楼。
走廊尽头的雅间房门半掩着,他来到了门外也不敢直接进去,而是透过那半扇门悄悄往里观察。
他可不愿意做打扰上级雅兴的不速之客。
唔,还好,无事发生,陛下还泡在浴桶里没醒呢。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陛下与宋大人之间有什么亲密举止,这门肯定得关严实了才对。
他心下稍安,便缓缓推开了房门,而他的这一举止,也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宋云初。
高手本就五识敏锐,宋云初听到动静骤然惊醒,情绪十分警惕。
四目相对,楚玉霓见她的目光清凉又凌厉,吓得脚步一顿,“宋大人,是我,江小姐叫我来给你们送姜汤。”
宋云初的面色缓和了下来,“现在什么时辰了?本相刚才有点儿困倦,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申时三刻,大人您若是觉得困倦,就先去睡会儿吧,属下替您看着陛下。”
宋云初想了想到,道:“也好。”
她喝下姜汤后便起身离开了屋子,打算睡到饭点再起来。
楚玉霓则是坐在了她方才坐的位置上。
什么也不干实在无趣,他便从怀中掏出了半包瓜子继续嗑。
浴桶内,君离洛动了动眼皮。
朦朦胧胧之间,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依旧只有他与宋云初。
宋云初还是那样地玩世不恭,喜欢用折扇挑他的下巴,对他说些很不正经的话。
但这回的他,并不像上回那样抗拒拧巴。
在察觉到自己对宋云初的心意之后,他已经欺骗不了自己了。
他或许无法打破世俗的偏见,可他想遵循自己的内心,他和云初在外是君臣,但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或许也可以放纵。
只是有一点让他不太能接受,那就是宋云初的霸道。
“陛下,微臣知道您是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您在任何时候都要居于人上,所以——凡是在众人面前,微臣一定会对您毕恭毕敬,绝不逾越臣子本分,可若是在你我单独相处时,咱们便不用守着那些破规矩了吧?”
“您总说您在上,微臣在下,可您又不是微臣的对手,想让微臣居于您之下,微臣可是不甘心的呢。”
“陛下若是真对微臣情深意重,又何必如此在意……谁在上呢?”
面对宋云初的一再挑衅,他是有些懊恼的。
他可以容许宋云初私下偶尔放肆,对他调笑,但他实在无法接受宋云初的那句——微臣在上。
论身形,宋云初比他清瘦,也比他矮了半个头。
论相貌,宋云初与他都很俊俏,可宋云初比他阴柔许多,明显更像个小白脸。
再有——君臣之间,君在前臣在后,身为君王,断不能妥协。
所以宋云初凭什么能在上?
因着他与宋云初争执不休,他们的关系始终无法更近一步,甚至在御书房内打了起来。
桌椅都被掀翻,满地都是散乱的奏折,他想压制住宋云初,奈何对方的身法极其灵活,他始终无法将宋云初擒下。
他既赞叹于宋云初的好功夫,却又被对方戏弄得咬牙切齿。
终于他抓住了宋云初的衣角,宋云初却反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摁在地上……
君离洛蓦然惊醒,察觉鼻翼间流连着一股药味,身躯也置于一片冰凉中。
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泡在一个大浴桶内。
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难耐的燥热感,就连眼睛也没有那么刺痛了,只是还有一点儿发酸,想来是还未完全恢复。
右侧响起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吃东西。
他的余光也的确瞥见有人影晃动。
“云初……”他下意识喊了一句,却在转过头的那一刻,脸色骤沉。
怎么又是那个愚蠢的明镜司新人?
他对眼前这个姓楚的没什么好感,这厮留给他的唯一印象就是笨拙。
他可没忘记,不久前这厮还自作聪明地给宋云初安排了两个小倌。虽说没有铸成大错,可这种行为在他眼里就是荒唐无比,愚蠢至极。
偏偏宋云初对这个新人还颇为关照。
他上次打了这厮二十大板,还被宋云初误以为他在刻意敲打宋党气焰。
如今这厮负责照看他,也是一点儿都不安分,坐没坐样,还吭哧吭哧地啃瓜子,吐了满桌的瓜子皮,这般模样,和偷吃粮食的老鼠有何区别?
君离洛的目光越发清凉。
楚玉霓见君离洛醒了过来,连忙扔下了手里的瓜子皮,“陛下您醒了?可还觉得身上有什么不适的?”
君离洛稍微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桶内的水实在凉,冬季泡在这样的凉水里难免叫人打寒战。
“陛下,这药浴是江小姐专门给您调制的,江小姐嘱咐了,不能再往里加热水,否则会影响药浴的效果,只能委屈您忍一忍,再泡一个时辰。”
楚玉霓说着,端起桌上的姜汤朝君离洛走了过去,“这姜汤还是热乎的,您喝一点暖暖身子吧。”
君离洛依旧冷眼看他,“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朕的吗?”
楚玉霓头皮一紧,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一直都是宋大人亲自在照顾您!属下才坐下来一会儿呢。”
“陛下乃万金之躯,属下自知不配触碰您的贵体,您的衣服是宋大人褪下的,也是他把您放进这浴桶里的,只是宋大人照看您太长时间,有些疲倦,所以属下来替他。”
楚玉霓语速极快,生怕君离洛有所误解。
好在君离洛听完他的解释,脸色很快缓和了下来。
得知原本是宋云初在陪伴他,他只觉得有一股暖流划过心间,连带着看楚玉霓都觉得顺眼了些。
可他的眉眼间依旧挂着一丝担忧,“云初……他还好吗?他是不是很累?”
“宋大人只是有点儿困了,补个觉或许就好了。”
君离洛闻言,心下稍安,瞥了一眼楚玉霓,淡淡道:“此次鼠疫,你们都有功,回朝之后朕会论功行赏的。”